对他的到来,甄意并不惊讶,可接下来的一连串事让她彻底颠覆。
言格甫一出现,戚行远就撂下围绕身边的所有人,飞快起身,扣起西装扣,快步走到言格面前,用一种近乎卑躬的姿态朝他伸手:“你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其他人和甄意一样不明就里,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年轻人是个什么人物。
言格和他握了手,并未多话,直接走到爷爷和甄意这边来,解开一粒西装扣,端端坐下,向爷爷祝寿。
甄爷爷孩子气地笑。
整个屋子的目光聚集在此,言格恍若未见。
虽然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但谁都看得出他不简单,且他的面子全留给老头子,而非众星捧月的戚行远。
“这是家里送来的礼单。”他温温地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赭红色的三折礼卡,古色古香,镂空刻着古画古词。
甄意隐约看到小篆字体,极其漂亮精致,一边写“经世还谙事,阅人如阅川”,另一边写“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
三折卡打开,里边一张极薄的檀香木箔,小楷字工工整整。
就在所有人更好奇的时候,几人恭恭敬敬却丝毫不卑躬地捧着礼物进来。
第一份是天然琥珀黑石书镇,稀有罕见的透明白琥珀,似有淡黄渐深的杂色,可最妙便是这杂色凝聚成一幅云海日出图。一丝不多一丝不少,恰到好处。白琥珀嵌在黑石之上,硬柔两相宜,十分高贵。
第二份是一套翡翠茶杯,天然去雕琢。成色绿得像要滴出水,阴阴幽幽。看一眼便觉心尖凉丝丝。这种上上品,光一个都价值不菲,更可况一套12只。
厅里之人,几乎大气不敢出。
第三份上来,是一尊三头六臂玉佛,佛面安详温柔,金色底座早已泛绿,痕迹斑驳。
是座古佛。
在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可全都惊诧万分。小厅里落针可闻,气氛甚至有些紧张,个个皆惶然,如坐针毡。
哪有人这么送礼的?
甄意瞠目结舌,突然发现,她或许从来没有认识言格。
甄意立在洗手台边冲手,心情说不出的阴郁。
她在生气,却不知生谁的气。
中学时,她从不知言格的家庭和底细,居然也从没问过。那时只知道黏在他身边就开心,现在却觉得当初连起码的坦诚都没有获得。
怪胎!
活该一个人孤独终老!
一抬头,从镜子里看见安瑶走了进来。
甄意的心滞了一秒。
安瑶今天太漂亮了。那一身白色青花丝绸裙,简约汉风设计,不是市面上可买之物。
安瑶悠悠一笑,算是招呼。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从来难有交集。
那古风礼服实在惊艳,甄意忍不住多看几眼,安瑶见了,微笑:“他家规矩太多。衣服都不能自己挑,好在我也喜欢。”
甄意不语,言家只怕不是豪门两字能形容。
她不知该怎么接话,看洗手台的水哗啦啦的冲,安瑶细细的苍白的手在水下一遍遍揉搓,她说,“安瑶,你的手洗好几遍了。”
“职业病,总觉得不干净。”
“哦,很多外科医生都有洁癖。”
“不止外科,像言格,也有很重的洁癖。”
甄意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