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道:“夫人不知会有多伤心。”
“那也是我弟弟。”
燕德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又笑了:“来日方长。”
……
钟意被沈复一路送回青檀观,倒不好叫他直接走,便开口请他进去小坐,原只是照礼问一句,不想他竟应了。
二人静默无言,并肩往内里走,却有女婢上前施礼,道:“长公主请二位过去叙话。”
“沈侍郎当真有担当。”益阳长公主见沈复次数不多,印象却极好。
“安国公府与越国公府素为通家之好,我与阿意,”沈复顿了顿,改口道:“我与居士也是自幼相识,原该相助的。”
“我先前也见过燕德妃几次,倒是没怎么说过话,不过听人提及,也说性情不差,”益阳长公主温声道:“这次是燕家失礼,同你们无关,燕琅敢到青檀观来胡闹,也是拂我的情面,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钟意明了她的好意,沈复也一样,齐齐施礼道:“多谢。”
沈复既然到了此处,又帮了自己,今日午间少不得留饭,他也出身大家,饭桌上慢条斯理,半分毛病也挑不出,益阳长公主见他面容清俊,气度非凡,同钟意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愈发惋惜他们姻缘早断。
用了午膳,钟意亲自送他出山门,称谢道:“今日之事,委实多谢……”
说到这儿,她忍俊不禁:“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是你在帮我。”
沈复莞尔,日光之下,他俊雅如竹,语气也轻柔:“我甘之如饴。”
钟意听得微怔,一时反倒不知如何接话,沈复也不言语,只温和看着她。
良久,钟意才道:“倘若不生意外,燕琅也该流放才是,燕家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身处朝堂,要小心些。”
她这样明显的转移话题,沈复不免一笑,道:“燕家官场无人,除去燕德妃与越王李贞,便无势可仗,能奈我何?”
他说话时神情坦然,语气隐约有些自傲,已经能看出几分前世的影子,钟意的心乱了一下,问道:“那一箭射出去的时候,你知道那是谁吗?”
“我先前见过燕琅几次,”沈复不明所以,却还是道:“自然认识。”
“那,”钟意道:“你可知我与他为何生了纠葛?”
沈复道:“不知。”
“既然不知,怎么敢射那一箭?”钟意抬眼看他:“倘若是我理屈,你该如何向燕家、向陛下交代?”
沈复被她问的怔住,半晌才道:“我那时没想那么多。”
他居然什么都没想,就站在她这边了。
这跟前世那个行事必然权衡利弊,思虑周全的沈幼亭,真是一点也不像。
钟意看着面前俊雅中不乏英秀的沈复,再想起前世他将自己送出去,换来的国公之位,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幼亭,”她忽然道:“你现在不后悔吗?”
沈复不解:“后悔什么?”
“燕德妃极得圣宠,”钟意道:“你不怕因今日之事开罪她,误了前程吗?”
沈复目光落在她面上,良久之后,方才道:“我明白了。”
他敏锐道:“你其实是想问我,一时义愤与来日前程比起来,究竟值不值吧?”
钟意被他点破心思,沉默不语。
“居士,”他面上笑意隐遁,静静看她半晌,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你在看不起谁?”
沈复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