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卿仿若未闻,手一扬,龙凤玉佩便被抛至桌边,他的声音淡漠无比:“父亲说笑了,我自有分寸。”
顾显宗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往里面一推,眼见着玉佩安然至桌子中央,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落于实处。
顾显宗干巴巴地说道:“为父自然知晓!既然,你没有异议,即刻进宫谢恩!”
原本担心顾九卿面圣时说出不恰当的言论,甚至当众拒婚,这才过来敲打提醒女儿,现下知道嫡女并不反对,自是大喜过望。唯一美中不足之处,自己这个父亲似乎毫无威信,说是敲打提醒,结果倒像是被嫡女牵着鼻子走。
即使顾九卿没有任何反对意见,施氏却未见半分喜悦,反而心里憋堵的发慌,顾九卿那样子哪像有寻常女子面对嫁郎君该有的欢喜和羞怯。
施氏喉头哽咽:“九卿,我知道你是为了顾家着想,你不必委屈自己。若真不愿,母亲会帮你,母亲一定会帮你。”
顾九卿轻飘飘道:“母亲,你多虑了。诚如父亲所言,那康王殿下不是极好么?”
一顿,又道:“抗旨拒婚,可是杀头大罪!”
施氏一滞。
见施氏总拿顾九卿不愿说事,顾显宗有些恼怒:“夫人,女儿都说了
没有意见,你这是做什么!非要顾家满门的性命搭进去,你才满意么,女儿明明可以富贵荣华一生,做甚非要挡了女儿的锦绣前程,难道女子低嫁就能一辈子平安顺遂?”
十二年前的事,虽让顾显宗心有余悸,但他不认为,同样的噩运会再次降临顾家。
嫡女的才华,品貌,心计,普通门第的男子可拿捏不住。
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憷这个女儿。何况,那些平庸无能的男子。
这一点,顾显宗自信比施氏看得更长远。
施氏就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轻易就被十二年前的祸事吓怕了。
顾桑知道施氏只是不愿女主卷入权力之争,可施氏并不知权力是女主最向往之事。
她默默叹息一声,伸手握住施氏的手,轻声道:“母亲,我信大姐姐,你也要相信大姐姐!”
施氏动了动唇:“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十二年前的权力倾轧不会发生在顾九卿身上,相信顾九卿能在权利漩涡中平安活到老,还是相信这本就是顾九卿发自内心愿意的?
顾桑用力点头,掷地有声道:“对,相信大姐姐,无论何种境地,都会过得很好。反正,我是无条件相信大姐姐的聪明才智!”
古代女子婚事本就身不由己,就算女主不入皇室,谁又能保证千挑万选的男子就一定好呢。
施氏就是过于操心女主的未来,担心这担心那,才无法心平静和,失了平日的威严果决。
顾九卿深深地凝了顾桑一眼,唇角轻勾,隐约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施氏抬眼之际,恰巧看到那抹一闪而过的笑容,当即一愣,随即无力道:“也罢!”
顾桑歪头盯着顾九卿的脸,眼珠一动,忽然问道:“大姐姐脸色不太好,可是生病了?”
顾九卿面上肤色泛着病态的白,不是往日的白皙剔透,同上回静安寺泡温泉药浴时的面色极为相似。
顾九卿睨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顾桑心里有了计较,正欲说什么,却被施氏接过话头:“山中下雨,你大姐姐受了点风寒,身子不大舒服。”
顾桑面带关切,一叠声地问道:“大姐姐瞧过大夫了吗?吃过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