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醒一点啊……来人!来人!来人哪——”
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叫嚷,舱门外涌进一群披甲侍卫。努尔哈赤陡然怒吼:“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
指手划脚!”一把搡开阿巴亥,朝那群侍卫挥手,“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一个都不许进来!滚——”
侍卫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连带舱内的那些侍女太监也全被努尔哈赤疯狂的赶了出去。阿巴亥面无
血色,惨然的站在角落里,双手抵着舱壁,勉强支撑着发颤的身体。
“东哥……东哥……”他呢喃自语,眼眸绽放异彩,如痴如狂,“你是来接我的么?好……好……”
我突然察觉这时的努尔哈赤不太一样,他的唇色灰白,双靥颧骨处透出一抹潮红……
阿巴亥终于挣扎着站直身,指着我叫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在大汗面前装神弄鬼,大汗病得糊涂
了,我却还分得清黑白真假——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
我惊讶的睇了眼努尔哈赤,果然见他神情有些颓败恍惚。难道说……努尔哈赤当真是病了?而且,病
势不轻?!
“我没糊涂……”努尔哈赤扶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板上拖了起来,语气肯定而执著,“她是东哥!
我不至于老糊涂得连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都认错!她——是东哥没错!”
“大汗你……”阿巴亥气得脸色铁青,“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她咬牙,忽而仰天大笑,“是啊!
是啊!我陪了你一辈子,守了你一辈子,结果……你却对我说,东哥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那我呢,
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努尔哈赤冷冷的横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阿巴亥剧颤,痛呼:“我就是那女人的替代品!我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因
为这个……我得你荣宠眷爱,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东哥!大汗——”她眼角滚落泪水,岁月在她脸上刻画
下的痕迹,让我不禁替她感慨,心生怜悯,记忆中如花般的少女,转眼已成三十六岁的妇人。
“大汗……你待我果然不薄!只是……我好不甘心!我不甘心呐——为什么我样样都不如她?为什么
你们每个人都对她念念不忘,为什么……”
我明白她这句话不单单指努尔哈赤,更是指代善而言,心下黯然,越发觉得她可怜可悲。正欲对她说
上两句,突然面前的努尔哈赤一阵抽搐,双眼一翻,居然咕咚一头栽倒在地。
“大汗!”阿巴亥惨然大叫,扑过来紧紧抱住努尔哈赤嚎啕恸哭,“大汗!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撇
下我不管不顾啊……”
我惊骇无比,一时没能醒过味来。
阿巴亥凄凄惨惨的哭了一会,努尔哈赤才低低的低吟一声,勉强支撑着掀起了眼睑。他眼珠乱转,似
在茫然搜索着什么,过得片刻,眼眸焦灼的转向我,视线牢牢的定在我身上。
“真好……你还在……”他哑然叹息。
我心里一阵抽痛。眼前这个垂死老迈的努尔哈赤,给人一种强烈的英雄垂暮,无奈而凄凉的沧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