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作推开门,趴在书桌上的崽立即抬起头,“等我呢?”优作反手关上门,他瞧着自家幼子跳下椅子,两手交叠在椅子边站好,机敏聪慧的孩子显出了十足的拘谨,明一的目光聚焦在优作身上,眸光生出涟漪。
孩子听到他的问话,抿唇点了点头。
工藤优作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他拍了拍大腿,小朋友瞅了眼三年以来亲密无间的亲人,挨挨蹭蹭地磨过去,被兜着胳肢窝抱着坐在了腿上,闷声闷气:“爸爸没什么想问的吗?”
明一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感觉兜抱着他的男人下巴搁在他头顶上,磨蹭了一下。
书房里一片安静,明一甚至能听见优作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半晌,他听着声音从头顶传来:“和你的上辈子比,做我们家孩子幸福吗?”
优作感觉怀里的孩子身子一僵,明一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上辈子我的父母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十岁以前,我在孤儿院长大的,和我的兄长一起。”明一一顿,道:“非要比较的话,天壤之别。”
优作心里生出几分心疼,自家孩子的语气不带起伏,但他也能想象出来,他搂着肉嘟嘟的崽儿,捏着他的手,问道:“怎么突然就想告诉我了?”
“我发现扮演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是个很难的事情,”明一实话实说:“而且,上辈子的记忆是构成我这个人的重要组成部分,既然无法忘记,我死前答应我兄长,如果我还有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他,就一定会去找他。”
优作脑子里闪过浏览器上浏览记录的词条:“找着他了?”
“嗯,算吧。”小崽应声,明一原本背对着优作,说罢,他转过身,拧巴着身子抱住了优作:“爸爸介意吗,我记得上辈子的事?”
“不介意,”优作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感受着小崽拥抱他时的小心和亲昵,道:“你是我和有希子的孩子,”他托着明一奶肥的胳膊:“爸爸妈妈认真养育的至亲,只要你还叫我爸爸,就是我们的孩子。”
幼崽没吱声,幼稚地拱了拱头。
幼崽“嗯”了一声,张开手抱住了父亲,他贪恋这种体温交错的拥抱,埋头蹭了蹭,优作被小脑袋拱得有点痒:“不是个成熟的大人吗,这么腻歪?”
明一把手往优作手臂底下塞:“爸爸很在乎我,我很感动。”幼崽的手冰凉凉的,优作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说实话。”
“就是衣服穿少了,好冷。”说着,明一把手往优作睡衣口袋里塞,整只崽都快埋进了衣服里,一只崽闷声说实话:“有时候觉得做孩子也挺好的,不用讲究语言的艺术,不用担心生活的麻烦,安全自在,无忧无虑。做了三年小朋友,人都变幼稚了。”
“想爸爸帮你去找你哥哥?”怀里的幼崽摇头,优作心里生出一分疑惑:“怎么,鼓足了这么大的勇气,不是想要爸爸帮忙?”
明一动作亲昵,语气却十分平静:“哥哥身份特殊,由爸爸出面去找,情况孰难预料,毕竟……”明一说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真的有我这种没喝了孟婆汤的孩子呢?”
明一脑袋贴着优作的胳膊,他感受着棉绸睡衣下传来的温热,他抱着优作的胳膊,父亲肯定的不介意的回答让他放松下来,够不着地的脚微微晃着:“爸爸没别的想问的吗?爸爸问什么,我保证说实话。”
明一尾音有点低,显出几分复杂。
“上辈子……怎么死的?”
“胃癌,药石无医,”明一余光瞧着优作低下头,他扬起笑:“也不是卖可怜,爸爸,上辈子我可惨了,查出来的时候就是晚期了,手术、化疗、放疗,死的时候浑身都是疼的。不过,正因如此,再有意识的时候,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幼崽的声音软绵,但说的话绝不是一个孩子能说出口的,优作兜抱着幼崽,倒也逐渐放松下来,他的孩子,是真真切切觉得——此地是他幸福的归属。
优作放下心里的一丝芥蒂,道:“那你怎么找你兄长,有思路吗?”
“玉泉鸣居是我上辈子最喜欢的一家传统料理店,”明一说道:“据我所知,兄长购入了这家餐厅的股份,是这家餐厅最大的股东,或许,多去这家店吃几次,就能遇上兄长。”
优作轻摸崽头,自家崽上辈子的兄长身份特殊,连自己去找都会遇到麻烦,他问道:“你确定你的兄长,那位伊藤秀俊先生能够认出你?”
“我是我哥养大的,”明一仰头看爹,他说道:“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哥紧着一口吃的都不会短了我一口零食,我的爱好,我的性格,我的行为,我哥一清二楚。兄长会认出我的。”
“爸爸,”崽盯着爹,认认真真地说:“你真的不可以私底下帮我找寻兄长,一定不可以。”
“身份特殊,”优作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小肉手:“多特殊?”
奶崽收撑着把身子转了个方向,他靠在优作的手臂上,抬起收,食指与中指并拢,笔出枪的手指,“枪”抵在优作的太阳穴上,道:“这种特殊。”
明一看着他推理能力一流的老父亲思忖了片刻,优作开口问道:“伊藤秀俊是化名吗?”答应了实话实说的幼崽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优作眉头微蹙:“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
奶呼呼的幼崽也不贴了,也不蹭了,慢吞吞坐直身子,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杀手组织里的公安细作吧。”
一时接受的信息量太大,成熟的推理小说家:“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