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
姜念在心中掂量这个数目,姜默道不怎么管家,攒下了一千六百两;崔红绣掌着姜家账册这么多年,上回都敢把自己的首饰全部吞没,看着并不像个胆小的。
恐怕只有这自负的男人会信,崔红绣敛财的本事不如他。
“念儿,”见人久不说话,男人叫魂似的又唤,“念儿?”
姜念道:“爹爹,女儿只是在想,就崔姨娘那样的好手段,这种时候,她只拿出来这么点?”
显然,这女儿不信。
姜默道却是仔细忖过的,平日家中流水不过那点,她拿着那点钱出去开店也好,自己进点货买卖也罢,五百两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了。
“我逼问了一晚上,差点就要动大刑,她也就咬死这么点。”
若姜念知道他这大刑是在床榻上动的,恐怕这时眉头还能再挑高些。
“爹爹既然这样说,那我暂且不提,如今还差多少呢?”
“一千三百两。”这个数早在他心中盘旋多日,姜念一问,立刻就能脱口而出。
而这小姑娘愣愣盯着自己父亲,半晌方道:“爹爹,女儿是实在填不上这些的。”
“唉!”
男人在那儿叹气,一会儿捶脑袋一会儿拍大腿,怎么看怎么为难。
最终在人不解的注视下,他哀哀开口:“我自是知道,你替我凑一千多两,本也就不容易……”
话说到这儿又断了,姜念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却还故意问:“那您是在想什么呢?”
那英姿焕发,颇具文人风骨的中年男子从圈椅上起身,一步一踱,就这样在姜念眼前晃,却一直不开口口。
“为父知道,这办法不妥,可毕竟是最要紧的时候啊。”
姜念已经没心思跟他耗,“爹爹但说无妨。”
他回身快步走到姜念跟前,想去拉女儿的手,到底顾忌着没把手伸下去。
“是这样,”他满面哀切,“你娘亲离世也有段日子了,如今你的婚事还遥遥无期。”
“为父想着,既是家里最为难的时候,不如……不如就拿你娘的嫁妆先顶上?”
他越说越轻,越说底气越不足。
女儿睁着一双清澈妩媚的眼睛,叫他仿佛看见发妻年少时的模样,一时更是无地自容,转头不敢看人。
也不知屋内静了多久,姜默道听见身后轻细,却又坚定的女声,“这事儿我不能依。”
男人捏紧的拳头松开。
果然不是他的月华,不会事事替他考虑,也不会为他竭尽所有。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竟还拒绝他!
姜默道重重呵一口气,背着人的肩膀耸起又落下,再转过身时面上的愧疚都散了,换上一副做父亲的威严模样。
可姜念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爹爹只见我运气好,在这侯府锦衣玉食地住下,可知寄人篱下的日子没那么好过。”
“我家世低,行差踏错一点便会引人非议。私底下打着侯府名义,打着谢太傅的名义去走动那些官家小姐、老爷,本就是够不要脸皮的了。”
“如今那点东西刚转手给了侯夫人,我又巴巴地去讨,完了还说不上用途,您说她们疑心不疑心?回头您忽然又升官了,这点东西一去不复返了,谁还不知道,您就是拿我娘的嫁妆买了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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