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妙和齐言彻行了礼,告了退,出了御书房。
一转弯,走到御书房后的穿堂中,乔玉妙就看到小公主景丹悦在呜呜的哭泣,大眼睛肿肿的,眼角眼泪流淌成一条清澈的小溪,肩膀一抽一抽的,手里拿着一块帕子,一边儿擦着眼泪,一边呜咽。
一个宫女在她身边,好言劝着。
廊角突然转出两个人来,景丹悦似乎也是吃了一惊,瞪着两只水泡眼,朝乔玉妙和齐言彻看着。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乔玉妙连忙福了一下:“丹悦公主。”
齐言彻也作了一个揖:“公主。”
“镇、镇国公,”景丹悦说道,“乔、乔姐姐。”
景丹悦朝两人看了看。一看到齐言彻,她就想到齐言彻曾经在御书房的厢房中凶过自己,又看到齐言彻高大的身形、威严的神情,那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眼角沁出的泪水就更多了。
她又看了看乔玉妙。一看到乔玉妙,她突然哇哇的大哭了起来,一瞬间竟然泪如泉涌。
乔玉妙和齐言彻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狐疑之色。
眼看着景丹悦一边儿看着自己,一边儿越哭越厉害,乔玉妙连忙走到景丹悦面前:“丹悦公主,这是……”
丹悦公主抽抽答答的说道:“北方大旱……北、北方大旱……”
乔玉妙点点头:“北方大旱,怎么了?”乔玉妙心中疑惑,北方大旱再怎么,也跟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扯不上关系。
“我在史书上看到、看到前朝,还有大景朝开朝的时候,都有大旱大涝之灾,”景丹悦抽抽搭搭的说道,“当时、当时都有公主亲自去受灾之地,代表皇上去安抚那些受了灾的百姓,被使书记载下来,名垂千古。”
景丹悦看着乔玉妙,接着道:“那日,乔姐姐跟我说,女子也可以开的铺子,也可以做那些通常是男子做的事情。
以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以前只我知道女子就是应该待在后院里的,以前我只知道天下是男子的,女子的前程就是一桩好婚事。”
其实乔姐姐跟我,也说了没几句话,但是我就觉得乔姐姐说得是另一个,另一个,恩,另一个世界一般。“
景丹悦说着说着,停了哭泣,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两天,先生们教我们学史书,我原本不爱听先生讲课的,但是这史却还好,我就当听故事一般听着。“
乔玉妙几不可见的抬了抬眉心:”听到了前朝公主和大景朝以前公主的事情?“
”虽然,这不是先生着重教的地方,却是我觉得最有趣的部分,“景丹悦点点头,”大景朝幅员辽阔,每隔几年就会有天灾,大旱大涝也是时有发生的。“
”有公主去受灾之地安抚百姓,慰问流民,所以你也想去了?“乔玉妙问道。
景丹悦抽了一下说道:”乔姐姐说女子可以不用待在闺阁中,守在后院中。我又看到史书上说的那些事情,我就想着我也要去北边儿受灾之地,以大景朝公主的身份,代表父皇,安抚灾民,我也想为父皇分忧,我也想做一些事情来。“
景丹悦收了眼泪,抽抽的跟乔玉妙说了许久,乔玉妙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景丹悦是大景朝最受娇宠的公主,性子纯真。虽然已经十二快十三岁了,但是依旧懵懂天真,对人生,对现实,都还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用乔玉妙前世的话来说,就是三观尚未形成。
而那日在关雎殿中,乔玉妙偶然说的几句话,却给这个快十三岁的小姑娘,打开了一扇窗户,仿佛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女子可以走的另一条路。
后来,她又看到了史书上说的前朝和前代公主的所为,就想着效法古人,也去那旱灾之地,代表皇室,安抚慰问灾民。
所以,她就去皇帝景宏那里说了自己的想法。
景宏一口拒绝了她,只说北地流民众多,非常不安全,不许她去。
景宏还说,她若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地方官员还要分出精力财力,来接待她。公主代表皇上亲临,接待规格自然不能小了,吃住也自然不能差了,再加上公主仪仗一路向北,要费上不少银子。
沿路官员本来是忙于救灾之事,如果公主来了,他们还要分出精力去接待,于救灾也是不利。
景丹悦自小要什么有什么,景宏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再加上景宏对景丹悦一向宠溺,景丹悦第一次被景宏拒绝,就跟景宏吵闹起来了。
景宏大约因为朝堂之事本就心烦,就呵斥了景丹悦几句。
景丹悦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凶过,齐言彻那次除外。
这回被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呵斥,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又实现不了,简直就是双重打击。
一出御书房,她就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越哭越委屈,越哭越难受,这一哭就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