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昀心肝儿提起来:“大人见笑。下官这些多是赝品,不过摆来充场面,附庸风雅而已。”
贺平点点头,杯子放下,又指着旁侧:“靳大人坐下说话。”
靳昀沉息坐下。
贺平又道:“方才我去了趟顺天府,听说大人近日有些麻烦,便拿了些大人被告的状子。
“大人在任上这些年,看来没少得罪人。”
他顿下来看一眼对方,又道:“不过每次都能大事化小,足见大人运气不错。令尊靳老前辈,当年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听到末尾,靳昀心口又是一提。
贺平目光深深:“令尊当年押送军饷失职,遭沈太尉押入牢中之后,未过三日便在狱中自尽,据军医验尸后所得知,他服的是毒药。”
“这不可能!”靳昀断然否决,“家父分明是因伤至深,后又被沈太尉严刑责打至死!这是沈家推脱用刑过量致死家父的罪责,矫改事实!”
贺平望着他,又把杯子端起来:“军饷是用于维护国家社稷安稳所需,侵吞一两都属于重罪,三十万两,若是落在靳家,足够让你们合府死上三辈子了。”
靳昀扶桌起来:“此案当年早有定论,靳家该受的处罚也都受了。家父虽有错处,却也此丧生一子,外加他自己的性命,皇上都已经宽恕,允下官继续留在官场,不知大人何故重提此事?
“大人若不信我,自可查证。相信凭锦衣司的本事,定然会有公断。”
贺平垂眉,连喝了两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又背着手在屋里走起了圈。
靳昀纹丝不敢离开他,然而到最后,贺平却停步冲他笑了笑:“那就告辞。”
……
贺平出了靳家大门,驾马独行至胡同口,以哨声唤出来几名缇骑:“去衙门传仵作就位,即刻随我前往西城外靳家坟园!”
才过去八年而已,靳淮是不是服毒而亡,验过遗骸自知分晓。
而若实属服毒,毒药是谁给的?
如此重犯,沈太尉敢轻易放人接近吗?
倘若外人没有机会接近他递药,那就只能是提前备好的药了。
如此一来,一个押粮官,正常情况下他怎会需要提前备药?
除非,是他知道即将会有那么一场意外。
……
靳昀怀着砰砰跳的心回到书房,一抬头就看到了从花丛后走出来的靳氏。
“方才贺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皱紧着眉头,“他提到那三十万两军饷,又提到祖父是服毒而死,难道,那批军饷当真是祖父昧下来了?”
“瞎说什么!”
靳昀脱口怒斥,随后警觉地看了看四处,然后大步进门。
靳氏跟进去,转身把门关上:“贺平都找上门来了,父亲还要隐瞒?祖父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当初事发后,朝廷肯定掘地三尺查过靳家,这批银子肯定不在靳家,它去哪儿了?”
靳昀被追问得无处可避,只得咬牙转身:“你既然知道靳家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你认为哪家又有这样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