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作送走了后,作画的六个姑娘都有些心神不宁,去年比得是针线,夺得魁首的是汪园园。大多数人都觉得,汪园园就是因为这样,才入了章皇后的眼,被赐婚五皇子的。
去年七皇子没有指婚,表明今年还有机会,再者四月殿试后,状元、榜眼和探花也是值得期待的。那些无缘参加宫宴的人,这是一个好的露脸的机会,可惜天意弄人,六人中有四个才十一二岁,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这让那些即将及笄的姑娘,心中暗自埋怨,却又无计可施。
嘉善三公主看众贵女大多意兴阑珊的,笑道:“坐了这么久,坐乏了,我们四处走走,散松散松身子骨。”
上巳节最主要的活动是踏青,嘉善三公主此言一出,众贵女们依言行事,折翠柳、摘桃花、采荠菜,年轻更小的贵女则到处寻找花草,玩起了斗百草的游戏。
姚心萝陪嘉善三公主和杜玥走了一段路后,就悄声退开了,让她们姑嫂说些体己话。姚心萝没有急着去找自家姐妹和萧咏絮三人,缓步慢行,欣赏着路边盛开的桃花。
“冬林,去折几枝桃花来,我要编花冠。”姚心萝自从七岁那年,开始参加上巳节,每年都会为萧咏絮三人编花冠。
姚心萝手巧,不过是环绕勾连几次,一个花冠就成了。她就这样一路编着,到了双木长廊处,果见萧咏絮和高乐灵又拉着一伙子人在玩投壶。罗素约坐在旁边的栏干处,目光远眺,手里拿着桃枝,心不在焉地扯着上面的花叶,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素素。”姚心萝走了过去。
“心儿,你来了。”罗素约笑,将手中那枝被她扯成残花败叶的桃枝抛出了栏杆。这么多天,她都没事,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姚家人应该没有查到,元宵节那天的事,她也牵涉其中吧。
“素素,你的画鲜活饱满,描绘出了荷花的清雅高洁和出污泥而不染的特质,整幅画不见墨笔色痕,是难得一见的佳作。圣上和娘娘,一定会喜欢的。”姚心萝以为她在为画作的事担忧,安抚她道。
“多谢心儿吉言。”罗素约微勾起唇角,低头垂下眼睑,掩藏起眸底那抹冷意。
“我帮你戴花冠吧。”姚心萝笑道。
“好。”罗素约抬头看着她,脸色柔和,温柔和顺的一如昔日。
“心儿。”高乐灵跑了过来,萧咏絮也赶紧跑了过来。
姚心萝帮三人一一戴上花冠,然后把最后一个花冠递给罗素约。萧咏絮和高乐灵都是没有轻重、毛手毛脚的人,她可不敢让她们帮她戴花冠。
罗素约站了起来,把花冠往姚心萝头上戴去,右手似无意一般地抓住了姚心萝头发,手指一勾,头发扯痛了姚心萝的头皮。
“哎哟。”姚心萝轻呼道。
“心儿,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罗素约满脸歉意地看着姚心萝,“对不起啊,心儿。”
姚心萝抬手揉了揉脑袋,笑道:“没事,不是很疼。”
四人都戴上了花冠,而其他姑娘们头上也差不多也戴着花冠,有的爱漂亮的,在桃花枝条中间,还配上其他花卉。
在双林长廊里玩了近小半个时辰,嘉善三公主着宫女来请她们,赏鉴结果已经出来了。
众贵女又重新聚集到了流觞亭,姚心萝坐回嘉善三公主身边。嘉善三公主对她笑了笑,展开了手中的桃花笺,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各位姑娘的画作皆不错,永恩伯府的罗七姑娘和梁国公府的邱大姑娘的画作更佳,两位姑娘请随本宫去觐见父皇母后。”
“谨遵上意。”罗素约和邱恬予同声道。
嘉善三公又点了萧咏絮、高乐灵等几位功勋和一品官家中的姑娘,加上姚心萝和杜玥,共二十四人,一起去前面。这些姑娘都将参加午时举办的上巳宴,以及下午举办的粹英会。
上巳节古礼中有放纵性令会男女的习俗,有诗歌曾描写过,溱与湖,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兰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藥。
诗中女子邀请男子去幽会,男子欣然同意,并与女子在外野合。这种不合礼法的事,自然被废止了,演变成男子踏歌吟词,赢取姑娘们头上戴的花冠。得花冠多者为胜,胜者不但能得到圣上的赏赐,还有可能被授与官职,或觅得佳偶。
圣上和章皇后先赏赐的是男子流觞宴选出来的获胜者,然后才赏女子这边。罗素约是罗太后的侄孙女,圣上和章皇后是认识的,夸奖永恩伯和永恩伯夫人养了个好孙女。
“小女的画能入圣上和娘娘的眼,全是祖母为小女请了一流的画师教导小女之故。”罗素约知趣地把功劳送给永恩伯夫人。
永恩伯夫人见罗素约这么懂事,看罗素约的眼神,愈加的慈爱起来。
邱恬予是生面孔,章皇后就询问她的身份,知道是老国公的外孙女。圣上笑道:“姨父,有福气,孙女儿冰雪聪明,外孙女儿才华横溢,好啊。”
“万岁爷谬赞,老朽愧不敢受,昭和是太后娘娘教出来的,恬予是她母亲教出来的,老朽这是占光。”老国公谦虚地道。
圣上朗声大笑,分别赏给两人玉雕桃子一个、珊瑚树一盆、赤金璎珞圈一个。章皇后的赏赐则是一对鎏金柳叶钗、一对白玉桃花簪、一对赤金荠菜花耳坠、妆花薄绫一匹。
罗素约和邱恬予谢恩,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男子流觞宴选出来的人,坐在对面,神色各异,虽然他们觉得她们小小年纪,能画出那种佳作,着实令人惊叹,可是两人年纪太小了,结佳偶是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