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婵忙下楼。
“快开门,我们是巡捕房的。张大顺涉嫌故意伤人罪,我们奉命搜查。”
来人穿着整齐的巡警服装,手上还有枪,晓婵警惕地看着他们。看样子,顺子是没事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布阵抓他。晓婵松了口气。
“你们凭什么说他故意杀人?”
“他把上海滩电影明星玉琪小姐杀了。”
“啊,把玉琪杀了?”
“没死,否则,哼,让开。兄弟们,进去,搜!别和婆娘叽叽喳喳。”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伙人闹够了才出来,有的趁大家不注意还把值钱的东西往怀里藏。
“告诉你,张大顺一回家就必须向我们报告,否则发现了,就是窝藏罪,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坐牢,可要吃苦头的。”
玉琪点头,只想那批人快快离开。
她脑筋一转二转,从零星的信息中分析顺子现在的境况。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夜深了。晓婵累了,打了几个电话给乔波,乔波得知顺子已经逃出来了,松了口气。
晓婵的心茫然飘浮,她疲惫地上楼,直奔自己房间。当她摸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发现门居然没有上锁,虚掩着,有若隐若现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室内似乎有人。她轻轻推开门,蹑着手脚进去,顺子冷不丁卧室里闪出来,吓了她一跳。
“你真的回家了?”晓婵又惊又恐,看着满身脏兮兮,脸上还受了伤的顺子呆了。
顺子笑道,“这次能回来,多亏玉琪帮忙,逃出来后,一路上到处都是危险,但想到能见到你,我就什么也不怕。这点伤,没事,别怕,去给我打盆水。”
水端来了,晓婵帮顺子小心地清洗伤口,然后做简单的包扎。完毕后,顺子把晓婵拥在怀里:“上海暂时不能呆了,赶快收拾东西离开。”他说着,把藏在地板下的手枪拿出来仔细擦拭了一遍。晓婵收拾简单的衣物。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是佣人。她说,有晓婵的电话。晓婵想去开门,被顺子拦住。顺子在她耳边轻语一句,晓婵便说自己在洗澡,叫对方留下号码,一会儿她回回电话。
佣人下楼去了。等佣人的脚步声走远。顺子说这种时候,佣人也可能是不安全的。
“我们马上走!”
“去哪?”
“先想办法去重庆,等局势稳定了,再回来。”
马上电话通知乔波要段叔也迅速离开上海,回老家躲一阵。
在黄杰的帮助下,顺子、晓婵和乔波秘密离开了上海。
上海形势更加紧张。洪家的火柴厂、码头已被川端、秀天君吞并,昔日繁华的情景荡然不存,一些来不及逃出上海的黎民百姓、无辜者尸骨转眼化为烟云。
乔波和叶氏兄弟坚守最后一块阵营:浦江纱厂。
玉琪从地下室的小房间里救出顺子后,秀天君对此事发生怀疑,他认为顺子能逃出去一定和玉琪有关。他把守卫和玉琪召来,先是盘查了守卫,骂他有眼无珠,怎么别墅的女主人都认不清,还把她当怀疑对象关进去。守卫灰头土脸不敢吭一声,见秀天君骂得不解恨,他转转眼珠,哇啦哇啦说起了日语,双手左右开弓撑自己嘴巴。秀天君看看也就算了。这些卫士是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立下过汗马功劳,偶然疏忽也是难免的,这次随自己到上海滩来,还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完成后要返回苏州。
他挥手把守卫赶走。
慢慢走近玉琪,玉琪额头上的伤包着白纱布。秀天君抬起玉琪饱满圆润的下巴,说:“听说,这种圆下巴,从你们中国人的相书看,你应该将来很旺夫的。”
他又摸摸玉琪丰满的胸部:“但你胸大无脑。”
玉琪一推秀田的手:“拿开你的猪手,讨厌!”
“你生气时,手指翘着兰花指,柳眉抖动,我看着兴奋。”秀田想起昨晚玉琪的万种风情,心里火热,但脸色去却紧绷着,女人是最危险的动物,所以中国人把女人比作妖精,妖精是迷人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如果这个女人,是中国人派来的妖精,专门来吃自己的,不是没有可能,这件事情,我必须搞清楚。
他捏住玉琪的下巴:“小贱货,说,张大顺是不是你救出去的?说不清楚,你就别想离开这栋别墅,你知道吗?你的楼下还有三层,那里阴凉有味道,还有各种玩具,有人陪你玩,比如他们不喜欢你的兰花指,就会用夹指头的玩具帮你修剪一下。当然,还有更好玩的……”
玉琪不知道这些日本男人竟会这么无耻,借自己的身份买下的别墅原来是一座监狱。自己却以此为豪,这令她羞愧万分。自从上次回苏州后,玉琪把事情想清楚了,她不但不再贪图荣华富贵,甚至开始向往死亡。生命不可贵,自己所谓的爱情也是卑鄙的,故乡是回不去了,上海是豪华的废墟,所有认识的亲朋好友、帮助过自己的人都是不该忘却的……她要在现在有限的时间里洗清自己的罪孽,去担当一些事情。
玉琪此时被一种叫孤独和羞耻的东西吞噬,她渴望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死在哪都没关系。
她对秀田说:“中国有句俗话,一日夫妻百日恩,秀天君,看在我昨晚伺候你的面上,给我一个证明我清白的机会。”
“你怎么证明?只有你一个人在里面,他没有机会逃离。你一定给了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