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信了五分他的话。他抬眸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而后道:“来人,去郁太朴府上……不,去镇国公府,去拿兰山君昔日的笔墨。”
郁家的笔墨会造假,但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应当是没有的。
又道:“传宋国公,邬庆川两人进宫。”
郁清梧便慢吞吞吐出一口浊气。他想起山君对他说的话。
她说:“我的字没有人教,一半学了母亲,一半是这里学那里学,其中就有宋知味的,他的字迹,还挺特别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郁清梧的心口酸涩起来。
——曾经那些苦难的日子,终于在她的鲜血之上开出了花,终于有了一点用处来反哺自己。
……
镇国公府,钱妈妈正在里头求朱氏,呜咽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刑部的人带走,而后又被带去了洛阳府,如今天已经黑了,却还没有回来……”
朱氏也着急,但她也没办法。四老爷在一边急得团团转,道:“东宫受责,听闻太孙脑袋都破了。”
——这是他去好友于大人那里打听出来的。
“且清梧跪在太和殿外,一直都没有被叫起,想来凶多吉少。”
——这是他的忘年之交小徐大人说的。
此事在倪陶案后,在陛下斩杀多人之后,已经吓得他胆战心惊的,就怕郁清梧也被仗杀。
他这般说,朱氏立刻六魂无主,哭道:“天爷,我当初就说这般没有家底的不能嫁!”
慧慧听得心烦,大声道:“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看向钱妈妈:“光是倪陶案,应该也不会牵扯到我阿姐。钱妈妈,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钱妈妈思量一瞬,想了想,咬牙道:“是有别的事情。”
她道:“我听见刑部祝大人说,他要请我家夫人去审问段伯颜的事情。”
朱氏和四老爷齐齐惊呼,“段伯颜?”
钱妈妈:“是。”
四老爷急急问,“山君跟段伯颜能有什么关系?”
钱妈妈:“我听那意思,像是夫人的师父就是段伯颜。”
朱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天爷!”
四老爷目瞪口呆,唯有慧慧和三少夫人对视一眼,这下子,可真是焦躁起来了。
三少夫人去年年末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一年来便只看孩子,什么都不管,心里正是欢心的时候,谁知道竟然出了这等事情。
她慌乱道:“这可糟了,毕竟正在气头上,东宫……”
慧慧到底年岁小,这时候也没了主意。
钱妈妈就看着这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人都拿不出主意来。
她恨恨跺脚道:“总要去个人到洛阳府衙去看看吧?也叫宋家和刘公公知晓,镇国公府还没死绝呢!”
慧慧闻言,立刻道:“我去。”
朱氏却一把拉住她,“你一个小姑娘,你去做什么?”
慧慧着急,“母亲,请您和四叔去一趟,不叫六姐姐孤立无援。”
钱妈妈急得眉毛都要掉光了:“只要你们能把我带进去,我就在里头陪着山君。”
朱氏却想到了元狩十八年和三十一年那场杀戮。
她当时已经记事,当然知晓陛下最忌讳的是什么。
她也知道,山君恐怕是惹下了滔天大祸。
她左右为难,一边是镇国公府,一边是亲生女儿。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油锅里头烧。
正在犹豫之时,镇国公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知晓此事进了门,大声道:“不准去!本就是丧家之人,已经牵连了门第,此时只要静观其变,万不可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