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看,张老头全身并无外伤淤痕,故此不能判定因殴致死。”仵作一一指着尸体各处向在场之人解释道,“凡受殴打者,身体发肤应有伤痕,可这张老头全身上下无一处伤痕,显然没有受过殴打。然而……”
“然而……诸位请看,张老头脚踝处,有两颗牙印。以我多年勘验经验,当为毒蛇所咬导致。只是属下无能,不知是哪种毒蛇所咬……”
雷肃点点头,示意仵作到此为此。他一拍惊堂木,朝着堂外听审乡邻喝道:“可有百姓识得这是何种毒蛇所咬,若有识得者可速速讲来。若言之有理,本县赏二百钱。”
赏钱二百啊,够普通人家吃喝一月有余了。堂外百姓听得,赶紧争抢着凑上来打量伤口。
张龙一打眼色,早有衙役上前制止:“公堂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众人只能远远望着伤口,猜测是哪种毒蛇所咬,却没有一人敢上堂答话。
“县尊大人,草民识得。”
半刻钟过后,终于有一老头高声叫道。他一副游方郎中打扮,慈眉善目,很是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老头姓吴,是一名游方郎中,行走在这巴蜀大地,见识过不少毒虫,自然也知晓不同毒蛇所咬伤痕的差异。”吴老头自我介绍一番后,走进了公堂。他仔细翻查了张老头的伤口,又取银针插入脚踝。
“诸位请看,银针呈现黑色,可见死者当为中毒而死。”吴老头拿着前端变黑的银针给在场众人一一观看,又解释道,“本地有蛇数种,一曰黑眉锦蛇,俗称菜花蛇,此蛇虽然凶猛却无毒,应当不是。又曰翠青蛇,或名青竹标,更是脾气非常温顺的无毒蛇。再曰乌梢蛇,也无毒……除此以外,只余一种蛇,名竹叶青,乃是一种剧毒蛇。
竹叶青外形颇似翠青蛇,有两处可以区别。第一看头。黑色大眼睛的是翠青蛇,黄眼睛的是竹叶青蛇;圆形脑袋的是翠青蛇,三角脑袋的是竹叶青。第二看体侧。体侧无白线的是翠青蛇,有白线的是竹叶青蛇。
张老头,正是被这竹叶青所咬!”
“我想起来了,晚些时候我看见一条蛇从张家玉器店爬出。那样子,就和吴郎中说的竹叶青一模一样!”
“嗯嗯,我也看见了。打更经过时,有一绿色小蛇从张家门边溜走,八成就是那条蛇咬的!”
……
一时间堂外众人争先恐后的表示自己也看见了,有的甚至言之凿凿,表示自己还亲眼看见这蛇咬张老头的场景,让始作俑者雷衡苦笑不得。
雷肃见效果达到,又拍惊堂木。
“既是张老头为毒蛇所咬而中毒身亡,严杰殴打张老头致死当属无稽之谈。本县决定,严杰无罪开释。至于谋夺珍珠一事,一则是否为蓄意侵夺目前证据不足;再者,张老头已故,不宜再追究……”
“县尊大人,律例有言,诬告者反坐。还请大人严惩张家兄弟……”严杰气不过牢房一夜,不顾一旁严舒的执意劝阻,出言要求雷肃惩治张家兄弟。
这严杰戾气好重,雷衡心中有些不舒服了。帮你洗清嫌疑就够了,没必要反手将人家弄得家破人亡吧。
雷衡缓步挪到严杰身边,小声嘀咕道:“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一旁严舒也继续劝道:“哥哥,全赖雷公子相助方才有惊无险,莫要再生是非!”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严杰沉声答道,“我也并非要他们性命相抵。不过,既已敌对,就不可心软!至少不可让张家再留临江!”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雷衡也赞同,他咬咬牙,冲不远处侍立的赵虎点点头。赵虎会意,冲堂外使了个眼色……
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推开人群冲到张老头尸体上,开始嚎啕大哭。
“你这是何苦啊……为了送我一颗珍珠把命都给丢了……你让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见此情形,雷肃勃然大怒:“堂下何人,竟敢扰乱公堂!左右,与我拿下!”
两名衙役赶紧上前,将妇人架到公堂中央,让她朝雷肃叩拜申诉。
“妇人原姓丁,与这张老头……有些关系……”
有些关系,这欲说还休的说词让堂外乡邻顿时议论纷纷。
“没看出来啊,这张老头还有这么段经历。”
“他家那口死了十多年了,家中又有点小钱,自然有些想法了。”
……
张家兄弟可受不了被人如此指指点点,连忙跳起来争辩道:“你胡扯,我们弟兄从未见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婆娘,竟然来污蔑我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