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芸离开之后,云峰与马汲商议了下,决定预先拆除营寨,第二天深夜,第三重壕即被蒲洪填平,全军迅速退入城内,据城固守。
或许蒲洪的探子已经觉察到了援军正在急速开来,所以在攻下壕堑之后也不做休整,迫不急待的发动着连续不断的攻势。至第三rì正午,已经击退了氐军的两波攻城,
如今,城头上忙碌个不停,解救回的奴仆们被充分动员了起来,有的在搬运着阵亡将士的尸体,有的在清洗着地上的血水,还有的在补充箭矢、檑木、滚油、石弹等战略物资,而军士则抓紧时间倒地休息。
城头下也在堆积着青条石,以封死城门。先前在氐军的第二波攻势中,城门在对方冲车的连续撞击下,被彻底撞毁,好在云峰早已率部守在了城门内侧,一见敌军涌入,立即上前迎战,经过了激烈的肉搏,全歼了冲入的敌军。
城墙上分布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以及疏密不等的凹坑,更有多处竟出现了长达数尺,宽达数寸的裂缝—,均是被氐军所投掷的石弹轰击所致,对此,大家都很无奈,毕竟榆中只是普通的夯土墙壁,只是不知道这次战后张寔会不会下血本来加固城防。城外却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零零落落的被击毁的冲车、木驴以及云梯、飞梯等攻城器械,大多数都是血迹斑斑,有的依然还在冒着黑烟。
“咚咚咚~!”氐军再次檑响了战鼓,蚂蚁般的敌军携带着各式攻城器械再次涌了过来。
“准备!”马汲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军士们都迅速各就各位,弩手纷纷上前,蹲在城跺后方。投石机已装好了石弹,就等着敌人再靠近些,城头的十余辆撞车随时待命,当敌军云梯一靠近城墙,数人便合力推动车架上的一根在前端镶上铁叶的撞杆,将云梯撞毁或撞倒。还有些军士手持叉竿,只待敌人飞梯贴上城墙,就利用叉竿前端的横刃抵住飞梯并将其推倒,或等敌人爬至半墙腰时,向下顺梯用力推剁,竿前的横刃足可断敌手臂。
人人表情凝重,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名嘹望兵一脸欣喜的跑到马汲面前,大声道“报。。。报将军,我方援。。。援军已。。已。。。已至!”兴奋的舌头都打起了转。
“你娘的,就不能利索点说话?”马汲一把将他拧起来,大声吼道。
“援。。。援军已至!”
“什么?”马汲一愣,并顺手将他扔在地上,随后“啪~!”的一声,双掌重重一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来回跺了几步,这才快速向嘹望塔走去,爬到上面向后一看,果然,黑压压的如乌云翻的大队人马正铺天盖地的向城下移来!
“将士们!我军援军已至!援军已至!”马汲大声向下吼道。
顿时,震天的欢呼声如雷般爆起!
片刻之后,敌军阵中也响起了鸣金声,氐人如cháo水般的退回了自已的营寨,显然也知道了凉州军援军已至。
事到如今,薄洪大势已去!
加守军在内,凉州方共有骑军近九千人,还有羌人的三千骑兵隐藏在大山中,步军则达到了一万八千人!而蒲洪方有骑军两万人,步军则只剩下了一万左右!虽然凉州的实力稍逊于氐军,但任谁都知道,包括氐人自已,再想夺下榆中那是痴心妄想!现在该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与榆中城头欢呼雷动所相反的是,氐军寨内却充斥着沮丧以及不安的情绪。
一名氐军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搂着长枪,转头对同伴小声说道:“听说了没?凉州的援军到了,看来这次是甭想打下榆中了。”
“切~!还想打榆中?咱们能活着回家就谢天谢地了。”同伴不屑道。
“唉,这次主公可是吃了大亏啊,却啥好处都没捞到,回去只怕要面对其他族酋的指责与非难了。”另一名氐军感叹道。
他身边的同伴连忙捂住他的嘴,并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军官在附近,才心有余悸的斥责道:“你他娘的想死自已去一边吼两嗓子,主公也是咱们能议论的?”
如今的氐军营寨内,正处处上演着这一幕,就在普通军士人心惶惶的时候,蒲洪的中军大帐内也弥漫着一股压抑之极的气息。
“对于今次凉州援军到来,诸位有何看法?都说说罢。”薄洪冷着脸看向了下方一脸沉重的众将。
众将均闭口不言,个个屏息凝视。一个小小榆中打了这么多天都没打下,蒲洪一直就情绪烦躁,再加上敌军援军已至,攻下榆中更加没了指望,撤军是唯一的办法,但谁都不敢胡乱开口,生怕触了蒲洪的逆鳞被他拖下去砍了。
稍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蒲洪面sè一沉道:“如今我军陷入了暂时的困境,诸位莫非就不愿为老夫分忧?恩?”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众将头低的都看不着脸了,蒲洪不由得升起了一团怒火,点名道:“蒲光,你来说说看!”
蒲光浑身一震,心里暗叫倒霉,但被点名了,不说也不行,整理了下语言,吞吞吐吐道:“敌军外援已至,我军更难以攻下榆中,且军士连rì鏖战,大多士气低落,依未将看,不若。。。不若先撤军罢,rì后再另作他图,主公以为如何?”说完,紧张的看向了蒲洪,生怕他当场发作出来。
“哼~!”蒲洪冷哼道:“说的倒轻巧?撤军谈何容易?此地回返上邽(秦州州治,今甘肃天水市),迢迢五六百里,莫非凉州会任由我军平安回返?”讲这话时,蒲洪不由得想到了云峰,来的时候被他不足一千人sāo扰阻击,烦不胜烦,却全无办法,这也就忍了,可撤退不同于进军,本就士气低落,要是再给他搞上这么一出,另加上其他凉州骑兵趁机突击,很容易造成部队的全面溃散,所以蒲洪虽有了退意却不敢离开,如今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蒲光给反驳了意见,顿时吓的面如土sè,好在蒲洪没有理会他,又接着问向了下一个人,这才心里稍定了些。
“蒲突,你说说看?”
蒲突倒没蒲光那么多心思,拱手道:“我军何必要退?目前尚有两万骑军,而敌方加上援军骑兵才九千之数,只是步兵稍多于我军。依未将看,不如下战书给那张灵芸,约定时rì决战,以我军骑兵上的优势,当能一举破敌,介时再趁势挥军攻破榆中城。”
蒲洪开始沉思了起来,说实话,蒲突的建议是目前最为可行的,走又不能走,攻城明显没指望了,只能与凉州军决战,毕其功于一役,尚有一线生机。
于是,蒲洪点头道:“便如蒲突所言,来人,修书一封,送往榆中城内,与那张灵芸约定时rì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