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遥的病情来势汹汹,喝了药也没能压住,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桑遥想明白了,这病多半是昨日那桶井水泼在身上,加上枯坐窗前吹了两个时辰的凉风惹的祸。
她烧得浑身滚烫,胡乱踹着被子,一脚踢中钟情,险些废了他的命|根|子。
钟情黑着脸坐起,用薄被卷起她,搂在怀里。
桌上一盏油灯,与窗外一弯寒月,遥相呼应。
桑遥的声音里掺杂着鼻音,神志迷迷糊糊的,贴紧了钟情。草木系的妖物,身上带着悠悠的凉意,还泛着股好闻的气息。
“阿情,我难受。”桑遥烧得糊涂了,已然忘记钟情的警告,照着规矩,她现在该尊称他一声二公子。
“睡觉,明早就好了。”
“我想吃橘子。”
钟情起床,剥了橘子,喂给桑遥吃。
“不好吃。”桑遥摇着头,“我想吃井边那棵橘子树上结着的橘子。”
此时不是橘子结果的时节,钟情喂桑遥的这颗橘子,还是去年摘下来放在冰窖里的存货。钟情重新剥了一颗,哄着她说:“这颗就是。”
桑遥哪里分得清真假,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她只觉此时的钟情分外得好说话,便抱着他的胳膊问:“我并未怀上你的骨肉,你是不是很失望?”
“这句话你已经问过了。”
“哪有。”
桑遥对此事十分执着,一个劲儿地追问,钟情糊弄不过去,只好答:“是我不配。”
一个半人半妖带着父亲诅咒出生的怪物,不配神明为他诞下血脉。神明垂怜他,都是他十生修来的福缘。
桑遥却说:“哪有什么配不配,只有愿不愿意。”
钟情心头猛然窜起一缕火花,隐隐有什么掠过,快得他抓不住。
“我的储物囊丢了。”桑遥思维跳跃得很快,眨眼间,骨肉的问题就被她抛到脑后。
她眉头紧锁,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里面有哥哥送我的法宝,都很值钱的,还有、还有一粒我没送出去的相思豆,你看见了吗?”
“什么相思豆?”
“你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差。”桑遥不满,揪住他的脸颊,扯了扯,“就寿王墓里,我送你的,你不要。”
说起他不要,她烧得红彤彤的面颊上堆起委屈。
钟情想起来了。
当日他妒火中烧,恼她爱慕微生珏,并未接受那粒红豆,桑遥就拿着红豆在他颈侧滚一滚,美其名曰,沾上他的气息,就代表这粒红豆属于他了。
钟情把桑遥的储物囊还给她了,里面的东西他一件未动,哪怕每件东西都有微生珏的痕迹。不是不在意,只是不想看到桑遥哭鼻子,虽然印象中桑遥不是什么爱哭鬼。
储物囊失而复得,桑遥眉开眼笑。她打开储物囊,一一清点着,数来数去,都少了一颗红豆。
她原是要拿出那颗红豆,向钟情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怎么会不见了。”桑遥急得将储物囊翻过来倒过去,“红豆,红豆,我的红豆呢?”
“明日再找。”储物囊里的东西堆了一床,挤得钟情和桑遥都没地儿待,钟情帮她收拾着。
就算是一个奴隶,那也是曾与自己肌肤相亲过的奴隶,钟情努力告诉自己,她病了,就稍稍纵容这么一回。
“不行!我今日非得把它找出来不可!”桑遥的性子倔起来,谁都拿她没办法,她不找到这颗红豆,怎么都不肯睡觉。
钟情起身,吩咐人去拿红豆过来。底下人不知缘由,不清楚他到底要什么样的红豆,愣是端来一碗煮熟的红豆,气得钟情踹他们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