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哥。”
当臊眉耷眼的于天任刚要拐进自家住的那条胡同时,被背后传来的一个声音给叫停了脚步。
是四凤。难得再听她叫一声“小天哥”。
于天任转回身,直视着四凤。在他眼里这个四凤与原先他认识的四凤根本就是两个人。
“有事吗?”他的语气略显冰冷,但不过分。
“没什么事。”四凤双颊泛红,分明有些尴尬。她的眼神游离,不好意思跟于天任对视。
“噢。”于天任冷淡的点了点脑袋,“就不请你到家坐了。”
是狠心的话,也是大实话。而今四凤已经是有夫之妇,请这样的女人进门,容易招惹口舌,万一传到芶雄的耳朵里,不只是四凤要挨皮肉之苦,只怕他赖以生存的炸糕摊儿也会叫芶雄给掀了。
四凤红着眼圈,眼窝当中噙着泪花,似有莫大的委屈想跟人倾诉,却又不敢倾诉。
于天任内心当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楚,他很想用手轻抚四凤的乌发,并耐心倾听四凤的苦衷,但是他做不到,他有分寸,有主的干粮不能动,一旦动了就要招灾惹祸。
再者说,现在他的心里还装着一个老九,老九尽管是一只溜地的野鸡,但总比眼前这只凤凰让他感到更易亲近。
“小天哥,你最近还好吧?”四凤分明是没话找话。
“还行吧。凑合着过日子,饿不着,也发不了财。”于天任诚实的说着。
“这就好。”四凤噙在眼窝中的泪珠儿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滚了出来。
“你……”于天任把到了嘴边上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四凤的日子过得糟心一点都不好,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叫人更伤心。
“我还好,你放心吧。”四凤知道他要问什么,不必他非说出口,自己先给他一丝安慰,毕竟这个眼前这个男人差一点成为自己的丈夫。
“噢……”于天任极是尴尬的应了一声,随之冒出一句:“长生也挺好的。”
他说话有些不着调了,四凤压根没有问起长生的近况。
“嗯。”四凤轻拭着眼角的泪花,“婶子还好吧?”
“她好着呢,你不用挂念她。你家的三凤,还有老太太也还好吧?”于天任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说这种可有可无的客套话。
“她们都好……”四凤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掩面哭出声来。
“你别哭,别哭,叫人看见了,我、我、我没法交代。”于天任害了怕,他怕有人看见,并且把话传到芶雄的耳朵里。他惹不起芶雄,因此必须事事小心。
四凤根本不听他的,不肯止住哭声,并且边哭边抱怨:“我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何至于这样责罚我……本来我好好的,可是……我恨他,是他害了我……”
四凤口中的“他”,分明是指她的哥哥二狠子。
“二狠子他、他——”于天任嘴唇只是抖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死了,可我却还要活着遭罪。我也想死,可我死了,我娘我姐该指望谁活着呀……”
“他、他,”于天任干脆把脚一跺,“他没死!他还活着!”
四凤陡然扬起脸,怔怔的看着于天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分明无限惊讶。
“真——的?”
于天任慌忙朝两旁看了看,压低着声音,先叮嘱道:“你自己知道也就行了,千万别跟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