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爷!”鲁大莽大声叫:“俺带兄弟们买您老人家的东西来了!”
野狼不应声,草儿则仍躲在野狼的身后,瑟瑟发抖。
“都买下,全都买下,俺们兄弟们正好缺这些。”
几条汉子将山猫皮和一筐干货尽数拿走,鲁大莽手托着两个大洋,以卑躬屈膝的姿势,毕恭毕敬的送交到野狼的面前。
野狼不说话,也不客气,一手拿过大洋,一手拉住草儿的手,转身要走。
“好汉爷,吃杯水酒再走不迟。”
鲁大莽抢步想要拦住野狼,却被野狼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鲁大莽胖大的身躯瞬间犹如遭冰锥猛扎,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赶紧闪身一边,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好汉爷慢走,好汉爷慢走……”
野狼丝毫不理会他,拉着草儿的手,大步朝前走。
在一家烧酒作坊高挑着的幌子下面,野狼停下了脚步,将一个大洋交到草儿的手中,却并不说话。
草儿懂得丈夫的心思,拿着大洋进到酒坊当中,为丈夫买下两大坛烧酒。她力气小,提不动,野狼大步走进来,一手提起两个酒坛,一手将草儿抱起,在他人面前丝毫不避讳对妻子的疼爱。
当野狼只差一步就要走出酒坊的时候,有个声音喊住了他。
“这位朋友,请留步。”
野狼回身,将草儿和酒坛放下,用一双狼眼直视着喊住自己的那人。
那人五十出头,个头不高,身形精瘦,一身白布裤褂,头上光板无毛铮明瓦亮,下颚留着一撮山羊胡儿。尽管上了些年岁,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小老头儿体格不错,八成还是个练家子。
“小老儿梁力夫,这家酒坊是我的买卖。”小老头儿自报家门,语气和蔼,似乎并无恶意。
“梁大叔,俺给够钱了。”草儿怕是有什么误会,赶紧着说。
从草儿口中喊出的这声“梁大叔”,野狼便很清楚草儿早早的就认识他。
另外,野狼认准了这个名叫梁力夫的人不是本地人,因为他说话带口音,像是京津之间那片儿的口音。
“草儿不用害怕,你梁大叔什么时候因为钱跟人红过脸,凡是爱喝我家烧酒的,哪怕一文钱也不给,我也绝对不会让人难堪。我做的买卖不假,可我交的也是朋友。朋友之间白拿几坛酒走,还不是小事一桩么。”
“那您喊俺们干啥?”草儿怯生生的问。
“我想知道,这位朋友是你什么人?”梁力夫朝着野狼拱一拱手,脸上和颜悦色,分明是想跟野狼多近一步。
“他是……”草儿低着头,扭扭捏捏,很是小声的对梁力夫说:“是俺男人。”
梁力夫欣然一笑,手拈山羊胡儿,对草儿说:“这是个好男人,你有福气。”
然后,又对野狼说:“看来老山子大哥已然仙游去了,往后日子上有什么难处,大可以来这儿找我。老山子大哥在世那会子,他常来我这里喝酒,我与他尽管算不上莫逆之交,但也多多少少有几分朋友之情,我与他之间无话不谈,他有什么心事也只肯对我一个人讲。一月之前,他来我这里陪我坐了坐,对我说他自知命不长久,希望我能在他‘走’了之后能够周济一下草儿。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而今有你真心疼草儿,我想老山子大哥在天有灵,定会倍感欣慰。”
说罢,朗朗笑出声来。
笑罢,又朝野狼拱一拱手:“不知这位小兄弟该如何称呼?”
野狼面无表情,不理会梁力夫,只冷冷对草儿说了个走字。
提起酒坛,转身往外走。
草儿很是过意不去,向着梁力夫躬一躬身,替丈夫说话道:“他不爱说话,您别见怪。”
说罢,匆匆追上丈夫,默默无声地跟在丈夫身后,向着山中走去。
梁力夫丝毫没有懊恼之色,反倒是呵呵一笑,眯缝着眼皮,手拈着山羊胡儿,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草儿跟着他,会有好日子的。好啊……老山子大哥总算可以瞑目了……”
一人念叨完了,刚要转身,一个在高处修补房顶的伙计一个没留神,猛然从高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