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原本政变一事容诀就难逃罪责,不想在他登基之后,弹劾参东厂督主的折子更是比雪花还要多。
从容诀入朝堂开始,他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众臣所指之事,尽数被陈列上来,殷无秽宵衣旰食地审查。包括但不限于,某年某月某日,东厂抄了某朝廷重官的府邸;某年某月某日,东厂为排除异己铲除政敌,导致某官员全家一百五十六口人无一幸免;某年某月某日,东厂派人暗杀……
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教人触目惊心。
饶是殷无秽,也无法徇私枉法当做看不见。他本想拖延时间寻找救东厂的办法,不想办法没想出来,倒先迎来了这些向他投诚的一封封奏折。
也是,朝廷官员本就互为朋党,争权攘利。
东厂一倒台,自然而然成为这些人瓜分的囊中之物。且东厂本就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新帝即位他们想要投诚,东厂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绝对保稳不会出错。
文武百官打了一手的好算盘,既想讨得新帝欢心,增添自身助力,又能一举铲除掉东厂这个权倾朝野多年的劲敌。
他们是算无遗策了,却给殷无秽带来了十分棘手的麻烦。
每一桩罪名的坐实,都是令东厂加速毁灭的催命符,殷无秽想要救出容诀的希望也就愈渺茫。
殷无秽思量再三,最终做下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当日,殷无秽在处理政事的宣政殿单独召见了内阁、司礼监以及六部尚书,共同商议东厂督主论罪一事。
“内阁呈交上来的折子孤都看了,证据确凿,合该按大周律法定罪。诸位有何见解?”
殷无秽态度转变之快令人意外,仿佛那一日为东厂督主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这个结果倒是令众人喜闻乐见。
第一个开口的是东阁学士,他道:“东厂罪行累累,多年来更是一手遮天藐视皇威,不如就此解散了罢。东厂督主身为首领,按律,当斩立决。”
殷无秽着明黄龙袍,微微斜了一点身子倚在龙椅上。冕旒晃荡,不是很严肃的神态,却无端给人一种威仪凛然的压迫感。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只有殷无秽手指时不时叩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作响。
东阁学士心里一突,小心询问:“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殷无秽一抬眼睫,莞尔道:“没有,说的很好。其他大人呢?”
他并没有生气,甚至主动鼓励其他大臣也发表意见,和前几天的态度判若两人。一时间竟叫众人看不分明他的意思了。
只有那一刹,莞尔一笑的神态和容诀有着极度的神似。
可惜,还未叫人捕捉到,就一闪而逝消失了。
其他几位大臣在殷无秽的默许下陆续发表意见,都是和东阁学士差不多的谏言,殷无秽听明白了众人的弦外之音,他们不光想要权利,还想要东厂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