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倚在软榻上阖目小憩。
虽说暂时保住了容诀性命,但根本的矛盾始终没有解决。这已经不是容诀在不在意他、喜不喜欢他的问题了,这一天是容诀早就预料好的,他算准自己会救他。
时至今日,殷无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论哪位皇子登基,东厂都不能留。若登基的是他,容诀方还有一线希望。
殷无秽明知这一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
容诀的计策,成功了。
殷无秽表情苦涩,抬手挡住了眼睛,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及政治利益被不偏不倚地搬到明面上来,殷无秽再也无法说服自己。
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容诀怎么办才好了。
殷无秽的旨意很快被下放执行,容诀知道自己的官位被褫夺,却没有多大反应。他的伤寒一日甚过一日,极为难捱,身体上的不适超越了一切。
而唯一引起容诀注意的,是最近诏狱内来往换班的人员频繁了许多,容诀注意了一下,不少都是生面孔。
镇抚司诏狱曾是东厂的一部分,殷无秽将他关在这里大抵也有打着熟人关照的意思在。殊不知,东厂麾下人员机构众多,诏狱并非最得力听话的那一分支,不过是屈服在他铁腕手段之下。
他一倒台,自是树倒猢狲散了。
不过也无所谓,都是牢狱,哪里还分个高低贵贱。只是,这里的冬天实在太冷了,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容诀思忖间,又咳嗽几声,面容泛着病态的苍白。
倏然,诏狱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嘈杂声,旋即几个狱守提着三层的八角食盒进来,笑呵呵地走到容诀牢房面前。
“督主,听闻您感染伤寒,属下们自作主张去太医院讨了几贴药来,您趁热服用。”
容诀闻言,下了榻走至门前,望了那几个脸生的狱守一眼,并未接过。
“督主?”来人又笑一声,打开盒子给容诀看。
容诀实在病得难受,看了那碗黑黢黢的药汁一眼,到底接了过去。
那狱守见状笑地更开怀了,连声道:“督主趁热喝,若是身体还有不适再叫属下们就是。此地不宜久留,属下先行告退。”
说罢,那人转身去和值班的狱守闲话。
容诀端回药碗,并不着急喝,他端近鼻边仔细探闻了一番,确认只是寻常伤寒药,没有投毒。没有任何毒药能瞒过东厂的眼,这点眼力见,容诀还是有的,放心饮了下去。
至于那几个人,下次再探他们的底细好了。
那几人和狱守说完话,余光瞥见容诀喝了药,彼此对视一眼,眸中不由流露出贪婪而下流的精光。
容诀容貌昳丽,便是身着牢服也丝毫不掩其艳色,反而将那张隽秀素净的脸颊更加纤毫毕现地展露出来。黑发披散,如瀑如缎,身段修长高挑,令人心笙驰荡,心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