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原上青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港口另一边,前往稷州的粮船预备出发。王老伯一大早就带着行李在码头外等着,贺今行请他过来,就要再次上路。
康知州顺道给他们送行,拱手道:“我会随时注意各州县的反馈,并切实进行调整,有什么问题也会及时请示许大人与侯爷,小贺大人不必担心。某不多言,就预祝小贺大人此行一帆风顺。”
“借大人吉言。”贺今行还礼,“下官亦祝愿康大人畅行无碍。”
前者似有动容,嘴唇张了几回,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们登船,待航船出港才归。
船队过白浪矶,便转向淮州,绕行进汉中。
货船没有单独的客舱,但货舱都空着,贺今行特意找到最大的舷窗,远远地望向太平荡。
同船而行的还有汉中路布政使,跟他一道看了半晌,才说:“琦年能遇到小贺大人,是他的幸事。他一贯谨小慎微,虽未明言,但心底是十分感激你的。小贺大人勿要见怪。”
“下官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顺手而为,不足挂齿。”贺今行并不在意对方是否感激他,只要能好好做官为民办事就行,况且他只是起个助推的作用,“若非康大人始终不渝,也不会有厚积薄发的机会。”
“时来运转,有时候需要的正是一个契机,不论大小,但一定要有。”布政使为好友打了圆场,见他真的不放在心上,便也不再多提。转而看着窗外的山水道:“太平大坝垮了,往来总是没有以前便利啊。绕淮州这一大圈,起码要多出半日的行程。”
“航运是其一。没了大坝拦截,日后再起洪水,从汉中下来,就是一马平川。若洪峰猛烈,直接淹到临州也未必不可能。”贺今行正是为此而担忧。
据他所知,许轻名与嬴淳懿皆提过重修大坝的想法,也应该向朝廷上过奏折,然而直到目前为止,都尚未有任何相关的后续。
虽然朝廷应当不可能放着大坝不管,但只要没有具体的章程落实下来,那所有说辞都算不得数。
可为什么朝廷迟迟没有提起呢?
因为国库亏空,拿不出钱?抑或还有其他原因?
船只渐渐改向,与太平荡侧身而过。
烈日之下,隐约可见瀑布两边的崖壁上有许多细小的黑点。
凿石搬山,需日复一日,久久为功。
贺今行这一回不从那里经过,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与自己的同窗江与疏打了个招呼。
抵达稷州境内的汕浪矶之后,布政使换船续行回遂州,他则带着王老伯上岸。
码头仍是粮袋堆成山,挑夫排着队喊着号子来回搬运,过往旅人依旧不耐炎热神色疲累。
日头十分毒辣,往边上的茶棚歇歇脚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选择。
贺今行付了茶钱,转头就见王老伯端着一碗茶,倏忽间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