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如惊鸿一般高高飞起,瞬息之后,又如鹰隼一般猛扑而下。
展开的双臂如翅膀,覆下的阴影里,马参将双眼瞪得像铜铃,扯着嗓子嘶吼道:“护——旗——”
诸将立即回头,然而来不及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手握住了旗杆。
“胜者是——”
顾横之高高举起白虎旗。
长风自山巅泄下,如山洪一般穿越山林,又似猛虎咆哮,震颤不绝。
他在带着月色的风里朗声宣布:“摧、山、营!”
话音落,天边炸开五彩斑斓的烟花,一朵又一朵,前赴后继地消散、绽放。
他看向烟火升起处,那里是挨着边境线的城池,是他的家园所在。
“好!”贺长期振臂喝彩,同袍们撤去长矛,一起望向天边的烟花。
他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灰头土脸也盖不住柔和的神色,轻声道:“过年了啊。”
不知遥陵是否也有如光景。
丁参将松了绑,笑眯眯地拍拍马参将的肩膀,招呼道:“老马,新年好啊?”
后者如丧考妣,呸了声“老狐狸”,一巴掌将人推开。
他垂头丧气地走到顾横之身边,磨磨蹭蹭地喊了个称呼,嗫嚅道:“你摸了好久了,该还给属下了吧。”
每一军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白虎旗,旗在人在,比他的命还要珍贵。
顾横之抬头看一眼旗上白虎,郑重地将旗杆交给对方,唇角梨涡一闪而逝。
“将军,新年好。”
“新年了啊。”
贺今行突然听到巷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从书卷里抬起头。
围着火炉的还有三个人,各自在看书或卷宗或话本。
张厌深闻言,侧耳听了片刻,露出笑容:“守岁守到了呢。”
“老师,新年好。”晏大人起身作揖,“愿您新年身体康健,寝食顺心。”
“好孩子,这小半年叨扰你了。”张厌深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封递给他。
“老师哪里的话,能和老师住在一起,是学生的福气。”晏大人诚恳地说罢,坦然地接过红封,贴身揣好。
旁边的晏尘水惊住:“爹,你都多大了,还收压岁钱呢?好意思么你?”
“当然好意思了。”晏大人十分得意,“儿子,谁叫你没老师呢。”
“别急,都有。”老人笑着说,待两个小的拜过年,也拿出了给他们准备的红封。
少年们欢喜地接了,他感慨道:“好久没这么发过压岁钱,感觉还不错。”
“可惜顾大帅已经走了,”晏大人也有些唏嘘:“不然老师也能给他包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