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科尔沁走出来的,却也是大清的皇太后,孰轻孰重,太后心里一直是很看得清的。
含璋听着倒是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太后从前爱护爱怜她,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的替她办好了。福临也是这样的,两个人将她保护的太好了,她自己有什么都是用不上的。
如今能做一些事情,由着她自己的心意来做事,来做这个皇后,太后瞧着还挺好的,那自然是很好的了。
尽管太后宠爱她,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孙女,或者说是出身科尔沁的皇后,但这已经是很足够的偏爱了。和太后的关系维系好,含璋认为这是很有必要的。
太后对她期望甚高,她也不想令太后失望。
太后慈爱地望着含璋:“静妃的话,皆是怨怼之言。很不必放在心上的。宫中自来便是如此。又不只独皇上一个是这样的。得宠不得宠,凭借的都是各人的本事。你是皇后,有皇上的爱宠尊重,这已是很难得了。帝后相和,才是千古佳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是她们要求的太多了。”
“我曾说过,皇上独宠你,我也是能接受的。皇上后宫的事,我如今也不干涉了。从前那个皇后不争气,我倒是费心许多。如今你很好,我自然也不必再费心了。这样的事情,全看皇上如何想,难道还能是你可左右的么?所以这一桩心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横竖你一如既往,我便一如既往。你是个好孩子,该懂得我的意思。”
含璋在太后这里,素来都是免礼的。太后疼爱她,总不叫她行礼。
今日一番教导,含璋心中受益良多,更深的触碰到了太后心中的所思所想,怀里揣着的忐忑不安倒是消解了许多,她起身,规规矩矩给太后行礼磕头。
太后倒笑了,叫苏茉尔去扶起来:“好了好了。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你去吧。回去歇着。我的话不多,好好想着就成了。倒也不必做成了心事多思多想。”
含璋应了一声是。就退下了。
苏茉尔去送了含璋回来,就到了太后榻前,陪着太后坐着说话。
前些日子一直躺着休养,如今好起来了,这会儿靠在软枕上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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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尔替太后掖了掖盖在腿上的薄褥子:“后妃们的怨怼,很深啊。”
太后淡淡道:“从古至今,哪个后妃的怨怼不深的?不得宠,可不是能害人的理由。数过这么多皇帝的后宫,能得宠的嫔妃又有几个?她们自己若不能看开些,那就是自寻死路。”
太后想着,福临这会儿,与她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的。
先帝宠着宸妃的时候,难道后宫的嫔妃们就不过日子了么?那日子还不是照旧在过的。能不盯着皇帝恩宠的,那日子就能好好的。
那盯着的,自己过不去的,动了手的,又能有几个留下来呢?如今再去瞧瞧那些一道过来的,可不就是不指着先帝恩宠过日子的么?
苏茉尔跟着太后几十年了,这些话,也就只有她能和太后说了。
苏茉尔道:“先帝那时候,便是宠着宸妃娘娘,对旁人也不是一丁点儿都不搭理的。后来,不还是有咱们九阿哥。还有十阿哥和十一阿哥么。如今争的,不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么?”
“虽说这实在和皇后娘娘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可是皇上那儿,到底也是太转变的狠了些。不至于一点希望也不给人留啊。”
太后垂眸,不知想到什么,自己笑了笑,才道:“福临与先帝的性子,到底也是不一样的。只是这用情上头,总有些一脉相承的。”
“你也是瞧见了的,头先大婚,他和布木巴闹的是什么样子?后宫里又是个什么样子?我竟是一点都脱不开身的。那后宫里实在是不成个体统。福临龙性未定,连我都生怕再娶一个回来,是耽误了人家的。”
苏茉尔倒是也想起了前几年的光阴。
少年皇帝,一时亲政后无人拘束,确实是闹的过些了。浪荡习性,就连汤若望汤玛法瞧不过去,都在皇上跟前劝诫过的,可有什么用呢?皇上压根不听。
太后叹道:“我啊,自然是有些私心的。娶了科尔沁的格格回来,难道指望她不得宠么?自然是希望她得福临的喜欢。苏茉尔,不瞒你说,若换了这后宫里任何一个人,福临这样独宠,又不沾旁人的,我只怕都是不依的。”
“可他偏宠的是含璋。是咱们科尔沁的格格。是博尔济吉特氏。我这心里头一开始就是偏的。宠着皇后天经地义,我去拆散他们做什么?况且福临如今一切竟都改好了,比往昔那几年不知要好多少,这不还都是含含带来的么。”
“后宫怨怼,也是她们自己不能留住皇上的心。我不想因着这件事,把两个孩子都得罪了。再说这事,哪就那么一定绝对的。说不准将来福临自己想转了,又去找了旁人,偶尔换个人,这也不是一定的。两个孩子都还年轻。再忍耐些,再等一等不就好了。急什么呢。”
在这后宫里过日子,最要紧的,便是慢慢来。一切都是急不得的。往昔若不是她能沉得住气,焉能有今日的日子呢?
那些女孩子们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看不到转机,心也是太浮了些。
太后在榻上躺着坐着久了,总会腿酸。
含璋在的时候,是含璋给按揉。这会儿含璋歇息去了,便是苏茉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