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杀的人都已经杀了,偏偏他还是觉得难受。思来想去,他应该杀了一切事情开始的根因,要杀了裴焕生,才算了事。
但裴焕生也算是无辜的……如果当年幽州刘家放过了他,也可能没有后来的事情。
他摇摇头,迫使自己拒绝裴焕生。
盼惊讶地看着裴焕生,还有远处不知情况仍在打斗的三人。她忽然觉得,她期盼已久的台阶要到了。
可她担心冬桥道心破碎,哪怕是杀了裴焕生,也会痛苦,那该怎么办?
她对着裴焕生说:“不……”
“给你一个,可以去见春桥的机会。”裴焕生笑道,“但是是问祝升要。”
他这句话,分明在说:杀了他——就可以去见春桥了。
这样的诱惑,对于冬桥来说实在太大。
冬桥明知有计,可他仍旧愿意中计。毕竟有人以身入局,将自己的性命押在赌桌上了。
如果此时再不动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盼却觉得事情有哪里出现问题了。
直到她看见冬桥一剑刺穿裴焕生的胸膛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冬桥才不会和他迂回作假,不会手软,他是真的……会杀人。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的动作像是放慢了一眼在她眼前展示着。冬桥拿着剑戳进裴焕生的胸膛时期盼的模样,裴焕生闭着眼睛坦然赴死的模样……还有血,剑拔出来的那一瞬间,滚烫的血直接溅到她的脸上、她的身上。
会死人的……真的,冬桥真的会杀死裴焕生的……
“不要——”
她这一声几乎喊破喉咙,响彻云霄,在山上久久回荡。
冬桥一剑刺穿了裴焕生的胸膛,继而迅速地拔出剑,瞬间,大量温热又带着腥气的鲜血从破裂口喷出,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裴焕生几乎来不及反应,刺进去的一瞬间排山倒海的痛苦袭来,痛感牵扯他全身上下,像是有人恶狠狠地撕开自己的皮肉,踹了自己的肉骨一脚,他要被撕裂、被撕碎。他费力抬手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那处像是一条长河的源头,怎么也堵不住。
大量失血让他有些发晕,感觉眼前的景色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黑色色调。他支撑不住即将要倒下时,终于被跑着过来的祝升接下了。临近前祝升还差上几步,他膝盖一软扑向前跪在地上滑到裴焕生的身边,终于接住了坠落倒下的裴焕生。
“裴焕生——”
祝升慌乱得不知所措,他仿佛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血,颤抖着手捂住裴焕生的伤口,但是源源不断的鲜血透过他的指缝流出,将他的手染红,鲜血渗进指甲缝里面,仿佛要从此处进入他的身体,要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怎么会这样?
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好像身体里的血都是凉的,可是……裴焕生流出来的血,是热的啊。
此时渡黄河和雪夜红梅也愣住了,他们惊讶又疑惑地看着大口喘气的盼,盼像是被吓到了。雪夜红梅拉着冬桥站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