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不敢再抄偏僻的近道,径直踏往大道方向,因为从大道回营安全些许不说,或许还能碰到往返军营以及城内的巡城兵卒。
然而结果却是令人感到沮丧,空旷的大道上渺无人烟,此时并非巡骑交班之际。
体力随着血液的流淌似乎正在一点点耗尽,北方的寒冷让刚流出的鲜血片刻便在衣服上结成薄冰,寒冷之意愈来愈浓。
他感觉自己再难坚持到军营。
天意是种很奇怪的东西,它总是在你斗志昂扬正要去面对现实的时候,又冷不防的给你一个狠狠巴掌。
尽头,终于到来!秦慎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小白默默随在他的身后,再无先前的兴致勃勃与活蹦乱跳,亦步亦趋中,似乎多了几分孤傲冷漠之意。
“小!”
秦慎眼泛怜爱的垂首看向它刚喊出一字,隐约听到身后似乎有蹄音传来。
以剑驻地支撑着身子缓缓转了过去,慢慢挺直腰梁。
小白回首望向后方。
须臾,数十骑出现在一人一狼视线。
勒马停在丈余之外,王睦一愣后再将满身血迹的他打量几眼,嘴含讥诮道:“秦将军这幅模样,当真才不愧浴血奋战四字。”
“拜你所赐!”秦慎的话语听起来冷而平静,就如这严寒而又无风的天地。
“我?”王睦怔了一怔,嘴角的嘲弄之意愈发浓郁,“倘若我真要捕杀秦将军,凭我之身份,需要用上这等厮杀手段?而倘若我真要就此捕杀你,此刻你只身负伤,又何必与你在此多费口舌?”
谁又知你是否喜欢玩些猫捉老鼠的游戏?秦慎心中很是不以为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王睦言罢再扫他两眼,淡淡道:“秦将军不妨请讲,究竟发生何事?”
难道不是他?
秦慎很难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察觉出任何端倪,此刻听他问起,心中一动的强忍着身体的疲倦将事情简略诉说一遍,旋即状若无意,实则有心的暗暗关注对方的所有反应。
然而观察得来的结果却令人失望。
王睦听完后脸上渐渐露出沉重深思之色,随后右手轻轻一扬,立即有数骑调转马头脱离队伍,朝城东小树林奔去。
“无论如何,秦将军皆是我大新之勇猛良将,王某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
听着他面色阴沉迸出的话语,秦慎几可笃定绝不是对方。
因为正如他所言,如果真是有心对付自己,此刻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但他似乎并无这种意思!
那究竟是谁?似乎只剩卢芳一人。
心中这般做想时,身子再难支撑地晃了一晃。
王睦察觉到他这个轻微的动作,将他盯视片刻,嘴角似笑非笑的半含调侃道:“秦将军似乎力有不支,不过王某此处有一剂良药,或许能令秦将军再多支撑半刻。”
说完在他狐疑的目光中伸手纳入怀内,取出一物托在手心,挑眉道:“秦将军可知此为何物?”
“圣旨?!”秦慎看着他手中扬起的淡黄卷轴,目瞪口呆。
“秦将军果然见多识广,竟识得此物!”王睦似赞许似挑衅的看他一眼,将圣旨缓缓展开,抑扬顿挫中带着几分戏弄的意味念道:
“天凤五年冬十月乙未日,大新始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千人慎骁勇善战,赤胆忠心,果敢勇猛,以御匈奴,朕甚慰之。其加封慎屯骑校尉……”
后面的话秦慎再未听入耳中,只是默默的紧盯着他,眼中甚至闪烁出无尽怒火。
十月乙未日,也就是他回武泉前王莽就已经拟好的旨意,由王睦带来武泉,没想到对方居然私藏到此刻。
对他充满恨意的目光,王睦丝毫不以为意,眼中则满含戏谑的与其对视。
“王!”
半晌过去,秦慎咬牙切齿的正要迸出王睦二字,一顿后又改口幽幽道:“执法!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痛?”王睦疑惑的反问一句,看着他愤怒中不无幽怨的目光,畅意的呵然笑罢,看向他道:“陛下允我临机独断,而我心觉秦将军应该在卢芳属下再历练一番,如此安排,又有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