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她这个禽兽不如的爹!
宣德侯几人见这情形连忙加快了步子假装没看见地往前走,这种事当然得赶紧回避,给人家女孩子尽量保留些颜面,何况那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也不宜插手啊。
乔乐梓却还在原地震惊着。
他震惊于这父亲竟然大庭广众之下伤害自己女儿的行径。
他震惊于这父亲竟然置女儿的尊严于不顾的冷漠暴戾。
他震惊于这父亲竟然一句不问直接就认定了女儿的过错的武断和不信任。
——她是他的女儿啊!是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一个“人”!哪怕是方才那伙任性冲动幼稚骄傲的女孩子们,对待自己恨意满满的敌人也没有做出当众抽人耳光的举动,因为哪怕是这些小孩子们都知道,揭人短处和抽人耳光是最折辱人的行为啊!
他怎么就能下得了这个手?!严养儿、娇养女,他就是这个样子养女儿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看女儿的颜面也要看信国公的面子啊!在信国公的寿辰上当着旁人的面对自己女儿动粗,这要让信国公怎么想?这要让信国公怎么看他和他的女儿?这个人怎么就能如此的昏聩颟顸?!
是为的什么?乔乐梓想知道。究竟这个女孩子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要让陆经纬这个做父亲的不惜亲手毁掉她的自尊和名声?!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她是得罪人了还是冒犯天颜了?
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
她只是个梦想着“静享生活,知足常乐”的小女孩儿啊!
乔乐梓眉头紧锁地望向被燕七扶到一旁的陆藕,那么小那么纤弱的一个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精神和**上的双重伤害?!
可乔乐梓再一次惊讶了,他看到这个小姑娘一手捂着被打肿了半边的脸颊,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惶惑,没有委屈,没有怨恼,没有眼泪。
这淡然沉定的表现并不正常。
是习惯了?
还是看透了?
无论是习惯还是看透,形成这样的心态要经历怎样的过程几乎已可想象!
乔乐梓愤怒了,愤怒里还夹着一些心疼。
这个懂事又安静的小姑娘所遭受到的一切,没有人会不心疼!
“陆大人,有话好说。”乔乐梓一偏身,将陆藕和燕七挡在了身后。
“姓乔的!你做下的好事还有脸与我好说?!”陆经纬一把甩开武玥架着他胳膊的手,冲上来揪住了乔乐梓的前襟,“我还要与你算账呢你竟还有脸与我好说?!”
武玥气翻了,有心飞起一脚踹上陆经纬的后心,却又怕这么一来会让他迁怒到陆藕的身上,直气得原地粗喘,想了一想后掉头就跑——她要去找她爹,让她爹来把姓陆的拎走!姓陆的不敢惹她爹,因为她爹拳头硬!
陆经纬还在揪扯着乔乐梓:“身为朝廷命官、百姓父母,竟然不知廉耻地与我女暗相往来!欺她年幼不知事,坏她名声毁她名节!你——你与我去都察院!我要弹劾你!”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乔乐梓既恼怒又诧异,“陆大人,你是不是喝多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诬蔑本官名声也还罢了,事关自己女儿的名节,岂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并宣之于口?!”
“姓乔的!到了现在你还敢狡辩?!”陆经纬暴怒地伸手将乔乐梓腰间挂的香囊一把扯了下来拿在他眼前,“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是谁送你的?!你敢不敢说!”
乔乐梓一看这香囊,立时就明白了。
——然而,陆经纬在走过来的时候明显已经先存了一肚子的气,若是他走近了才发现这香囊,那此前那一肚子气又是从哪儿来的?他就是为着这事才来找他和陆藕的,那么在见面之前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香囊的?!
——有人告诉了他!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他!否则他早不气晚不气,为什么偏赶在这会子发作起来?
是谁呢?谁这么无聊又阴险地拿这件事来作文章?!这么做能对谁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败坏陆藕的名节和他老乔的名声罢了,他老乔身为京都知府也许的确树了不少敌人,可陆藕一介深闺女子又能把谁得罪到非要让她名节尽毁甚而无颜再活于世的地步?
再说,知道陆藕送他香囊的人并不多啊!当时在场的只有姓武的丫头和燕家的小七,另还有崔家的两位少爷,那两位少爷和他老乔无怨无仇,崔家小四爷甚至还是这仨丫头团伙中的一员,更没理由毁人家姑娘的名声,武丫头和燕小七就更不可能了!
是谁?还能是谁?既能和陆经纬说得上话并取信于他的,又熟悉陆藕能时常接触到她的,并且就在今天这宴会场所可以随时说动陆经纬的,还能有谁?!
——陆莲!
乔乐梓是刚才在画舫上听武玥告诉他的那姑娘的名字,也知道了那姑娘就是陆藕的庶姐,眼前这事除了她再没别人,她在轩馆里丢了脸,不去自审欠缺之处,竟是迁怒到了自己的妹妹身上!简直——简直恶毒至极!
乔乐梓心中对于陆藕的心疼似乎又多了一分,有着这样一个恶毒的庶姐,这样一个混蛋的父亲,这小姑娘平日在家中是生活在怎样一种可怕又无助的境地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字面意义上的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