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跟人签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的单子,都得酒过三巡之后再谈合作,如果赵康跟人签稍微大一点的单子,那得喝几场酒才能谈合作,他虽然没跟人签过单子,但办厂子的时候,他办|证、购置机器、买原材料,可没少请人喝酒,林北一上来就问价格,就要跟他签合同,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周航掏出一根烟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试图用烟草的味道刺激大脑,让大脑保持清醒。
这家伙一上来就抓住主动权,迫使他不得不妥协让步,又着急忙慌和他签合同。周航的眼睛猛然睁大,这家伙之所以先和他签合同,再告诉他办法,是不是这个办法特别简单,这个办法不值得他把玻璃瓶的价格压到最低。
到底是什么办法呢?
周航快速转动大脑思考。
“周厂长。”林北笑着递烟。
周航低头看被自己把玩许久不舍得抽的烟,他倏然把烟送进嘴里,笑着接过林北递的烟,刻意把林北的烟别到耳朵上。
林北朝里走,蹲下来研究马齿苋、车前草、地锦草、牛筋、茼麻:“周厂长,厂房有多久没开工了?”
周航手一抖,火柴擦过烟头怼到下巴上,周航痛呼一声。
办法简单有屁用,他又想不出来。
周航一只手捂着下巴,一只手够一条毛巾走进办公室,吭哧哼哧擦办公桌,一条干净的毛巾瞬间比掉进泥潭里还要脏。
周航:“……”
整个厂房的地面长满了杂草,连办公桌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就这,他还和人周旋,他想啥呢。
周航把毛巾砸到桌面上,掏出专用信纸拟合同。
林北进来,他看了一圈,拎毛巾一角到压井那里压水洗毛巾,他回到办公室,用毛巾擦椅子。
没擦椅子就坐下的周航:“……”
他烦躁点燃烟,把火柴盒撂到桌子上,咬着烟嘴继续拟合同。
“林老板,”周航叼着烟,把合同推到林北面前,“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咱俩就把合同签了吧。”
林北坐在椅子上看合同,他确定合同没有问题,就跟周航签了合同。
林北把合同装进文件袋里,把文件袋装进包里,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把报纸推到周航面前,指着一个专栏说:“郑朗,软木塞工厂的工程师,你找他试一试,看看他能不能利用原有的零件改装一套生产软木塞的设备。”
周航举起报纸,这是五月六号的报纸,这一栏专门介绍省“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郑朗在其中。
周航放下报纸,他跑向书刊架,吹掉书刊架上的灰尘,急忙翻找报纸,找到了五月六号的报纸。周航攥紧报纸,拿头撞墙,他不仅看过这份报纸,他还指着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和赵康吹牛皮,说他迟早会作为私营企业老板登上省报,一个人独占这一个专栏。
一直隐形的赵康拿起被周航放下的报纸,他看到专栏,懊恼死了,用报纸拍脑门。
他和周航看过这份报纸不久,周航就跑到钢筋厂告诉他他做不了铁皮盖,他咋就没想到把这套设备改装成生产软木塞的设备呢。
林北伸手问赵康要报纸,赵康……把报纸还给林北。
“等你们知道软木塞的成本价,我再过来跟你们谈软木塞的批发价。”林北边装报纸边离开。
确定林北骑车离开了厂房,周航踹书刊架,握紧拳头捶墙:“虽然工厂生产的玻璃瓶有瑕疵,但是产量高啊,我一个瓶子以两毛五的价格批发给别人,我一年最少能赚五六万。现在以一毛八的价格批发给那家伙,我一个瓶子少赚七分钱,十万个瓶子就少赚七千,七千呐。”
赵康捂住胸口瘫在椅子上,他也入股了好不好,七千里面有三千是他的。
赵康捶胸口有气无力说:“你赶紧动身到省城找郑朗,无论如何你都要说服郑朗帮忙改装机器。”
“我没钱。”周航的心滴血,正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挨了穷,所以他把钱看的特别重要,他一下子损失这么大一笔钱,他呼吸困难,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我家的钱全给你了。”赵康瞪眼说。
“那咋整?”周航愣住了。
“你到信用社贷款。”赵康说。
“贷款最快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审批下来,耽误事呀。”周航倒是想去借钱,但是他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没人敢借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