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谢玉琰怎么说,谢崇海都不可能将谢氏瓷窑的技艺拿出来。
这是谢家最重要的东西,怎能让外人知晓?
实际上,谢玉琰的确将赚银钱的佛炭和泥炉做法给了县衙。
可如果不是谢家请了刘家逼迫,谢玉琰如何肯这般做?但谢崇海不能将这个拿出来说,他就算昏了头,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牵扯刘家。
十几双眼睛落在他身上,谢崇海却说不出话。
这一刻,他不止是愤怒,他还有种被谢玉琰牢牢压制住的感觉。
从气势、心胸、肚量上他都矮了一头。
谢崇海有种感觉,今天丢的面子,这辈子可能都拿不回来,除非彻底将谢玉琰打压。
“不能拿。”
无论是制胎技艺、配釉技艺、开片技艺,一个都不能透露。
谢崇海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屋子里安静片刻,谢玉琰仿佛放过了他,没有再在这上面纠缠而是道:“继续查验。”
然后……这里的所有人都只能听从谢玉琰的安排。
碎瓷的声响不断传来。
架子上的泥炉越来越少,地上遍布碎瓷。赵家陶窑的工匠全都低下了头。
泥炉到底好不好,他们一听就知晓。所有的问题都被三个老工匠指出来。
“不行。”
“砸……”
屋子里还有这样的话语声。
谢崇海觉得那些泥炉不是丢在地上,而是砸在他身上,将他越砸越矮,半个身子都埋到了土中。
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最后几只泥炉。
哪怕有一只没问题,那也能堵住谢玉琰的嘴,至少没有颜面尽失。
然而……
三个老东西像是砸顺了手,只是看了一眼就往地上摔去。
最后一只碎了。
“没有一只能用,”魏老工匠道,“可见是你们的石炭窑有问题,如果不能将这个解决,再烧也是无用。”
石炭窑……
谢崇海咬牙道:“我们没有砌石炭窑的法子,谢大娘子不曾告知。”
县丞此时此刻脑海中一亮,对啊,他怎么连这桩事忘记了。应该说,他没放在心上,烧木柴还是烧石炭有那么大的差别?
不都是烧火?
县丞不懂,但工匠们都知晓,八个阶段的火序是陶窑成败的关键,将木柴换成了石炭,很难掌控火候。
“那我要不要教你如何筛陶土、和陶泥?”
清越的声音传来。
旁边的严随一不留神笑出声。
真是太好笑了,难道真的要人手把手教这些?
笑归笑,严随也知晓自己闯了祸,好在……这祸不大,他只要用手紧紧捂住嘴,装作弱小可怜的模样,谁也不会怪罪。
谢崇海的确没功夫理睬严随,他只觉得一股气直冲上脑,头发仿佛都根根竖立……谢玉琰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他。
“谢老爷不要的话,”谢玉琰道,“那我也就不教了,毕竟我与谢家没有任何干系。”
说完这些,谢玉琰接着道:“谢老爷何时在烧窑?别忘记使人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