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斐和唐义璋回到唐府,将唐夫人送回房后,唐义璋去自己房里,将文试类目的策略书籍,都给云依斐整理了一份,给她搬到了她的房间里。
唐义璋将基本书籍都放在云依斐桌上,说道:“文试若是不过,就没法儿参加武试。不过你放心,武举的文试类目和文举不同,没那么难,主要是战事策略为主。你上过战场,学起来肯定很快。”
云依斐拿起桌上的书籍,翻了翻,唇角漫过笑意,过去那么多年征战杀伐,这些策略她早已烂熟于心,只需再巩固巩固即可。
她放下书籍,看向唐义璋:“多谢了。”
唐义璋迎上她的目光,心头忽地一紧,垂下眉眼,避开了她的目光,舔了舔唇,方道:“那……那你看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若是有什么不懂,就派人去我房里找我,我过来教你。”
云依斐笑笑道:“若是有不懂得,我去找你便是,怎么好意思劳烦你来回跑,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唐义璋尴尬的笑笑,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肯定会让她来找自己,但知道她是姑娘,当真就不好意思叫她来回跑。
云依斐看了看唐义璋,想起前世种种,开口问道:“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唔……”唐义璋一时语塞,自然不是,但是他怎好告诉她,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她若问起来,难不成说自己无意间看见了。
顾虑到自己知道的途径不光彩,唐义璋只得道:“并不是对谁都好。你是我的结拜兄弟嘛,做大哥的,自然要多照顾你一些。”
他怕云依斐再问下去,自己没法儿回答,接着道:“那你先看吧,我回去了。”
云依斐笑着点点头,虽然要走是自己说的,但见她没有留自己,唐义璋心头反而有些失落,他目光在云依斐面上瞥了两眼,道了声告辞,转身出了房门。
唐义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云依斐顺手拿过一本《孙子兵法》,她将书打开,但见书里做了很多批注,字迹工整有力,想来是唐义璋的手笔。
云依斐的目光落在那些字上,指尖滑过那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当初与他在战场的对战,每年都有五六回,他每一回都会输。那时北周的士兵,还给唐义璋取了个绰号,叫常败将军。她分明记得,与其他割据势力的战役,他却鲜有败仗。
曾以为他是打不过自己,如今看来,真相并非如此。
可那么多年,她从未在唐义璋身上看出半点异样,一丝一毫都没有,他与自己说话,也是充满敌意和冷硬,可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为什么到最后,明知自己要杀他,他还是让了?
泪水从云依斐眼眶中掉落,滴在唐义璋的字迹上,将墨迹晕染开,融化在一起。
除了心中有情,她想不出别的答案。
房里无人,云依斐的泪水再也不用控制,一想到自己能杀他,是因为他刻意的让招,就叫她心中五味杂陈。
过去与他对战时的自信满满,彻底土崩瓦解,坍塌的连渣都不剩。
前世她为段承宇默默付出的时候,竟也有人如此无声无息的维护着她,还是一个被她当做敌人,毫不犹豫的去伤害了无数次的人。
当初与其他割据势力的战争,都是段承宇、李副将等人率领去打的,唯有燕,一直是由她负责,所以燕朝的百姓将士,视她为劲敌。
但她万没想到,她那些与燕对战累积起来的战功,在北周百姓和军中的威望,竟然都是唐义璋,这么一点点让出来的。
如果当初没有他的维护,她根本无法在北周那么快建立起威望,拥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因为这些威望和地位,她才能拥有让她临死前,都深感无悔的人生……
若非死后再次回到十年前,她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唐义璋所做的一切。
云依斐放下手中书本,瘫靠在了椅子上,头仰天枕着椅子靠背,伸手盖住了双眼,顺着指缝缓缓流下泪水,越来越多……
唐义璋回到自己房中,在书桌前坐下,食指交叉放在唇边,眼里是从未有过的一片桃红之色。
虽然这么想,对她有些不敬,但是……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心猿意马。自见到云依斐,哪怕当她是男子的那段时日,他都感觉云依斐处处都是理想中夫人的模样,与他有共同话题,不似寻常人,心怀万民,只是可惜她是男子。
但现在,知道了她是女人,这还叫他如何控制自己这颗心?可她是胸襟那般宏大的人,为了理想,不惜女伴男装,足可见是真的将百姓放在了心上,这样的人,大抵看不上儿女私情。自己这点儿感情,面对她的心怀大义,简直微不足道。
想着,唐义璋不由抿唇。
可是他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云依斐,这样的女子,可遇不可求,一生能见一个已是奢侈。
唐义璋神色凝重的想了好久,想着想着,他唇边渐渐有了笑意,心中有了主意。
她那么好,那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就得成为和她一样出色的人,能与她并肩前往更高的地方。不仅如此,身为男人,这一路上他还要为她遮风挡雨。
等襄王登基的那一天,他们理想实现的那一天,他就告诉云依斐自己的心意,如果她答应,那他也辞官,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无论是画画,还是游山玩水,他都要和她一起,帮助她实现每一个理想。
唐义璋松开扣着的十指,单手拖住下巴,眼睛望着分明什么也没有的屋子角落,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就好似屋子角落里有什么奇珍异宝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她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模样?
唐义璋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但就是想象不出来。他放下手,拿出一张熟宣铺在桌面上,然后提笔沾墨,想象不出来,画一画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