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洛斯的面容因为受到法比安那双被哀求填满的眼睛的注视,终于缓缓舒展,露出他进入监狱后的第一个笑容。
非常平静,但没有温度。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说服我。”
法比安咽了口口水,事实上在见到塔洛斯前,他已经对着两拨黑海骑士和涅普顿家族的法师们说过同样的话。
“克洛泽家族遭遇了财政危机,非常严重。母亲告诉我只要能不时在你身边提起执勤兵役,鼓励你尽快参加,我们就能获得一笔重要资金渡过难关,我没有其他选择。”
“对不起,塔尔,我不知道你会因此遭遇这样的不幸,都是我母亲的错。”
法比安痛哭流涕,一边忏悔一边继续解释:“可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向海洋女神起誓!”
“如果我知道你会遭遇如此可怕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们是朋友啊……请你原谅我……求你……”
“真的只有这些吗?”和以往一点都不一样的冰冷声音通过海水清晰地落在法比安耳朵里。
魔法学徒睁大眼睛,努力看着站在身前的年轻娜迦,试图分辨他是不是曾经那个性格骄纵的天才法师。
身形比以前更瘦了,但并没有受到沉重打击的憔悴,那股隐藏在魔法贵族矜持下的肆意轻狂也消失了,给他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以前塔洛斯带给他的压力源于对方过人的家世和出众的天赋,此刻,一种他只在学校教授身上感受到过的特殊气势在塔洛斯身上生成。
法比安非常确定站在他面前的年轻娜迦冥想空间破碎,再也无法释放一个法术,他甚至不再是一个职业者。
可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让他迫人心神的气势?
魔法学徒怔住了。
当他母亲将他交给黑海骑士的时候,他还幻想着能凭借曾经虚假的兄弟情谊让塔洛斯放过自己,眼前的一切现状告诉他或许没有说服塔洛斯放过自己的可能。
“你还有一分二十秒的时间。”塔洛斯往前游动了一点,在法比安身上投下一个阴影。
莫名的压力让法比安身体一僵,迫使他的嘴巴说出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苦衷和煎熬,我在家族并不受重视,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我甚至没有继承权,我只是需要一个提升在母亲心中地位的机会。”
“何况,只是一句话而已。只要一句话,就能获得帮助家族渡过难关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拒绝!除非我是精通预言派系法术的传奇法师,否则永远不可能知道你会在七个月后遭遇美人鱼高阶法师的偷袭。”
“塔尔,你曾经是初阶法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你不能将你的不幸迁怒到我身上,我是无辜的!”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用我在法师道路的未来换取你在克洛泽夫人心中的地位。”
塔洛斯抬起法比安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愧疚而低下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
法比安的目光躲闪着,不敢与塔洛斯正面接触。
年轻娜迦歪着头,仔细端详对方被慌乱和不安充斥的眼睛,仿佛在欣赏一对刚刚从美人鱼眼眶中剜出的幻象之眼,他甚至能看到倒映其中出现蛇瞳的自己。
只有在被某种极端情绪支配或特殊情况下,娜迦才会显现出蛇瞳。
显而易见,现在支配着塔洛斯情感的绝不会和正面扯上一点关系。
法比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准备再做一点补救,或者说是哀求。
不过在他开口前,平静中压抑着怨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你毁了我的未来!”
尽管大难不死,还因此点燃魂火,觉醒前世记忆,但要塔洛斯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不可能,至于说在其中扮演不光彩角色的法比安……
只有天知道在刚才看到魔法学徒的瞬间,塔洛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从血液到精神都在叫嚣着乱刀砍死法比安的强烈欲|望。
因为缺乏进一步的交流,房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