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还抬手指了指远处。
贺枕书与裴长临对视一眼。
“可我们只想找白大夫。”贺枕书耐着性子,“你能告诉我们,万仁堂该怎么走吗?”
“你这小双儿怎么不听劝?”小贩道,“白大夫最近惹上麻烦了,这几天都不坐诊。你再晚来几天,那万仁堂说不准都要没了,你偏要找他作甚?”
贺枕书倒没太惊讶,又问:“是指给卢员外家千金治病一事?”
小贩诧异:“你知道这事?”
贺枕书自然是知道的。
卢员外富甲一方,就连贺枕书当初在县城,也听过对方的名字。听闻卢员外有一独女,天生患有哮症,四处求医无果,难以治愈。那白蔹大夫约莫是三年前来到青山镇,据说出身于医药世家,自诩这世上没有他治不好的顽疾。
卢家请白蔹登门为小姐看病,而对方的确医术超群,一出手便缓解了卢家小姐的病情。卢家为了感谢他,特意为他开了那万仁堂,让他在青山镇立足。
这些年,白蔹除了坐诊医馆,也一直在为卢家小姐寻找根治哮症的法子。直到不久前,卢家小姐的哮症忽然恶化。
“卢员外已经放出话去,白大夫这次要是治不好卢家小姐,就要砸了那万仁堂,把人赶出青山镇。”小贩叹了口气,“白大夫如今自顾不暇,哪会给你们看病,还是听我的,去别处找大夫吧。”
贺枕书:“也就是说,卢家小姐如今尚未病逝?”
“你这话问的,自然没有。”小贩摇摇头,“不过可能也没几天咯。”
前世,卢家小姐的命最终没有保住。
白蔹被赶出了青山镇,流落到下河村附近,才遇见了贺枕书。不过此前的变故令白蔹心灰意冷,不愿再治病救人。
为了让他给裴长临医治,贺枕书还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贺枕书思索片刻,没有再与那小贩多说,又问了那万仁堂的详细地址,便要带着裴长临寻去。
刚走了没几步,裴长临又停下来,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贺枕书。
“嗯?”贺枕书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你给我买的?”
裴长临点点头,低声问:“不爱吃吗?”
贺枕书拿着糖葫芦,抿了抿唇。
他的确不怎么喜欢吃甜,城里那些做得精巧可爱,备受小姐公子喜欢的糕点甜水他都不太感兴趣。以前还有人为了讨好他,特意排队好几个时辰买来城中最好的糕点,他只咬一口便觉得甜腻过头,压根吃不下去。
可现在……
他刚才听见了,这一串糖葫芦要五文钱,算下来比饴糖贵得多,村中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回。
裴长临居然就这么买给他了。
贺枕书咬下一颗糖葫芦,绵密的山楂配着糖衣,酸甜适中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竟比他过往吃过的所有糕点都要好吃。
“爱吃的。”贺枕书眼眸微亮,“谢谢。”
裴长临又点了点头,问:“开心点了?”
贺枕书愣了下,别开视线:“我没有不开心啊。刚打听到白大夫住在哪儿,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裴长临:“不是说这些。”
小夫郎似乎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从方才拒绝了胡掌柜开始,这人便一直心不在焉。他显然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果断,否则不会是这么心事重重的模样。
裴长临看出来了,所以才想买糖哄他。
“胡掌柜那边……为什么要拒绝?”裴长临顿了顿,又道,“别误会,我不是要逼迫你做什么。”
裴长临对字画了解不多,但他能看出贺枕书的水准绝对不低。胡掌柜说得没错,他这字画题在伞面上,只作为一个漂亮的装饰,的确太埋没他了。
而那胡掌柜今天随便就能拿出七两银子,去为字画行供稿,工钱自然不会少到哪儿去。
因此,裴长临其实不太明白贺枕书为何要拒绝。
贺枕书沉默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因为那间字画行我早晨路过时看见了,那铺面摆上出来的字画大多都是赝品。”
他顿了顿,补充道:“很劣质的那种。”
那胡掌柜说得好听点是做字画生意,说得难听点,恐怕就是个以仿制字画为生的赝画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