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苏洵还未到家就意识到这出丑闻原来是针对自家闺女来的,顿时气的冒烟,他家八娘出落的好看不说,还自幼聪慧好学,光是在读书作文章上就能吊打眉山一众男儿,这程家是什么黑心肝,竟然想把这么无耻的手段用在自家女儿身上。程夫人也是气的不行,原先还顾及着和娘家的情缘关系,如今只剩庆幸,庆幸自己的亲生骨肉没叫糟蹋。
庆幸之余,便琢磨出来这其中有人拦住了程家的手段,把俩儿子喊来一顿拷问,苏辙一句不吭,苏轼反正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搂完了。
以至于程夫人拎着大礼眼含热泪把史曦抱在怀里道谢时,李珺还是一脸懵,听完缘由后吓出一身冷汗,不顾程夫人阻拦到处找鸡毛掸子要把史曦收拾一顿。
“这孩子忒有主见,平常是半点不跟我交心。”史夫人颇有些失落地坐在花厅数落自家闺女,被程夫人安慰好后,干脆利落地把史曦禁足一月以示惩罚。
杨神医也不给徒弟求情,命杨平疾送来了一匣子医术,还嘱咐她一月后背不会就不必再来永安堂了。
这些大人对孩子的约束管教不过都是些毛毛雨,真正被家法打的皮开肉绽的程之才此刻才是痛不欲生。如今眉山附近无不流传着他和父亲小妾的风流韵事,更有好事的文人添油加醋编出来了好几个版本,反正在流传的最广的那个版本里,他和云流莺是真爱,程濬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绝情老父。
程濬把儿子处置了一顿自觉没脸见人,找了个名头速速启程去江南寻访旧友了。程大夫人既心疼儿子又心疼自己面子,一腔火气没处撒,只能一个劲儿地骂云夫人,只那云夫人被早早发卖了出去,她最后也只能对着空气浪费唾沫。
倒是苏洵,在家里思来想去还是气不过程家作为,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族谱亭记》,痛斥眉山有某人者,本颇有名望,却干尽伤风败俗之事,不恤兄长遗孤、霸占先人遗产、荒废礼节、宠妾灭妻、父子杂处、黩财无厌、勾结府县。。。。。。总之,实乃“州里之大盗”!
苏洵虽用的是“某人”,但整个眉山谁不知某人是谁,当即将这篇文章传抄起来,人人赞一句苏公大义,敢书敢写!
史曦听到坊间编纂的各种“程家故事”时,正吃着话梅躺在竹椅上看医书,夏榴绘声绘色地传达完外面的流言后,史曦抬头看了眼在一旁制花笺的八娘,八娘收到她的眼神,朝她笑笑:“我初时听到他家名字觉得恶心,现在只觉得是罪有应得,你们不必顾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史曦闻言点点头,倒是原本在一旁抄书的苏辙停住笔,莫名接了一句:“名声尽失算什么罪有应得,打蛇打七寸,报应也该先动程家利益才是。父亲那篇文章传到了益州,怕是惊动了州府大官,程家残害百姓的事情可不止这一幢。”
史曦听罢脑子一转,眼睛往苏辙手上瞟了瞟,笑眯眯道:“苏小郎,我这里有冤情和证人,你替我写一封讼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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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城郊,烈日蒸的人脚步发虚,龙二驾着驴车,拿巾子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却浑然不觉天热。
他最近心中颇为畅快,妹妹病好了不说,史曦给他赎回了卖身契,又在史家商铺里给他找了差事,如今收益尚可,他带着妹妹和外甥女搬出了伯母家,这在过去对兄妹俩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眼看着要走到青神地界,龙二揉了揉眼睛,瞥见前面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和一个脚步虚浮、走的踉踉跄跄的女人。
“大哥留步!”龙二确认了女人面孔,喊住了在前面的汉子。
那汉子一脸大胡子生的惊人,本就因天气心浮气躁,当即不耐烦地回道:“做什么?有话快说,别耽误我赶路?”
龙二赔着笑,顺手指向身边的女子:“敢问大哥,可是要把这人拉到隔壁州府去卖?”
那汉子拧眉看向他:“你管我这个做甚?”
“大哥,我也不跟你说什么弯弯绕绕的客套话了,这女子是我一远方亲戚,您看我出双倍价钱,您把人给我如何?”
不仅是那大胡子,连一旁奄奄一息的云流莺闻言都睁眼看了过来。
“这等在主家犯了事的亲戚你也要帮?也不嫌惹晦气,算了算了,你掏钱吧。”那大胡子面上不情不愿,实则眼神没离开过龙二怀中的钱袋子。
交易进展顺利,大胡子提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拍拍屁股走人了。
龙二看向愣在原地的云流莺,笑道:“云夫人,上车吧,史姑娘说您罪不至此,让我送您去个清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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