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两步的段玉苒就被温氏的这句话给震得又停下了!
“卖……卖了?”段玉苒瞪大眼睛看着面色坦然、平静的温氏,“通房生了孩子,不是可以抬作妾吗?为何……”
为什么还给发卖了啊?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些吧!
虽说通房丫头并不一定都能成为姨娘,大部分在年纪大了、男主子厌倦了、主母不容等情况发生时,会被配给下人、或是发卖出去!可生了孩子的通房丫头则被抬作姨娘者居多!除非主家是一开始就打算去母留子,但通常这种情况是主母不能生养,为了孩子和自己亲才会将孩子的生母打发出去!还有就是犯了大错的情况下,被赶出府或发卖!
段玉芹还年轻,又刚嫁过去不久,谈不上不能生养!所以去母留子这条不可能成立,况且生的还是个女儿!温氏说了是忠勇伯府施压,朱家才卖了那个通房丫头,也就是说那个丫头应该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才遭此噩运!
如果单纯是为了稳固段玉芹在朱家的地位、而对一个通房丫头出手,大太太真是杀鸡用了牛刀!
温氏见段玉苒惊讶和一脸的不解,便微笑地道:“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还请四妹妹勿怪。之前四妹妹在任家遇到的恶心事可还记得?”
段玉苒又是一愣,不明白温氏为什么提到任家。
温氏继续道:“男人多喜新厌旧是没错,但有些男人却也恋旧。那个通房丫头在五妹妹嫁过去前就服侍着朱妹夫,二人感情肯定不会太浅。若朱妹夫是个明白事理的,娶了五妹妹后就该疏远和冷淡了那个通房丫头,也算是保护了那通房丫头!可看英姐儿出生的月份,明显是五妹妹嫁过去不久,那个通房丫头就怀上了的!先于主母有孕、让庶子女出生在嫡子女之前,这是大忌啊!可那个通房丫头不但有底气怀了孩子,竟然还足月的生下来,这又说明什么?”
段玉苒感觉像是被雷霹中似的僵硬了!
回想任飞腾和蔡姨娘之间的情份、蔡姨娘的有孕、任家二老的态度……与段玉芹婚后所遇到的事大同小异!
“二嫂子的意思是说,那个通房丫头是仗着与五妹夫之间的情分,大胆的有了身孕,又在五妹夫与其父母的默许和保护下将孩子生了下来?如果抬了这个通房丫头做妾,将来五妹妹和五妹夫的日子恐怕就会被这个有野心的通房丫头搞得鸡犬不宁?”段玉苒回过味来地道。
果然,这世间没有真正单纯和无辜的人!
温氏见段玉苒参透了其中的弯弯道道,便也不再多解释,只是点头笑了笑。
“想不到朱家的长辈也是这样不懂规矩的人!”段玉苒嘲弄地道,“还是这样的人其实挺多?”
朱家长辈这么做,不但害了那个脑子不灵光的通房丫头,也害了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这样一个打脸的孩子放在身边养着,段玉芹看着能不膈应吗?英姐儿这孩子未来的命运指不定如何坎坷与凄惨!
温氏叹口气道:“朱家虽不是大富大贵,过得却也是富庶,与京中几家高门也有姻亲往来。当初给五妹妹订下这门亲事,父亲与母亲也是觉得身份地位相当才答应的。谁知道竟是这样拎不清的一家人!也许是怕五妹妹以伯府千金的身份对公婆起了怠慢之心,所以才会抬举个通房丫头压制。但也不想想,这就跟打了伯府的脸面一样,父亲和母亲岂能由着他们这样做?”
段玉苒暗暗惊叹这内宅之术不简单,但面上却一副赞同的样子频频点头。
两个人又继续往前走,这不长的路竟因聊天花了是平时两倍的时间才走到二太太所居的院落门口。
温氏身边的丫头跟门上的婆子说了一声,说是硕王妃和二。奶奶来探望二太太了。二房的守门婆子听了不敢怠慢,赶紧亲自去禀报。
段玉苒和温氏出于对二太太这位长辈的尊重,并没有贸然自行就进院子,而是站在院门口候着。
“那八妹妹的儿子选哥儿……”段玉苒心想,不会也是庶出的吧?
温氏听段玉苒问起段玉芳,不禁笑道:“选哥儿可是八妹妹的心尖尖儿,亲生的骨肉。之所以孩子这么小,非要大过年的赶回来,无非就是想向所有人炫耀一下她现在过得有多好罢了。你看看她的穿戴便知道她的心思了。”
段玉苒回想到段玉芳恨不得把所有值钱的首饰和衣料都穿戴在身上的样子,也摇头轻笑。
不一会儿,二房看门的婆子就跑了回来,请硕王妃和二。奶奶温氏入内。
二太太在暖阁接待的段玉苒和温氏,见到段玉苒进门时想福身行礼,却被阻止了。
落座后,二太太咳了两声,扯出一抹凄然惨淡的微笑道:“这大过节的喜庆日子,倒劳得王妃特意来探望病中的我,真是罪过。”
段玉苒见二太太瘦得不成样子,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些晃荡!眼窝深陷、捏着帕子的手指枯瘦发黄……之前那位优雅、白希的二太太已寻不到踪影。
这……这二太太遭受的打击是有多大啊!
每个人心中看重的东西不同,虽然段玉苒无法明白儿子中举对二太太有多重要,但她还是抱着惋惜与担忧的心情劝二太太多保重身体。
过去同住伯府时也许有些小隔阂,但事过境迁,再计较也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