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我是谁?”她睨他一眼,走上前来。
程亦川的神情变了又变,从惊吓转为惊喜,然后又不满起来,小声嘀咕:“干嘛啊,大晚上走路也不出声,还穿得跟黑寡妇似的……”
宋诗意伸手往他脑门儿上不轻不重一敲:“你小子欠揍啊?刚来基地,弄清楚这是谁的地盘没,就这么没大没小?”
喂,怎么一见面又敲人脑袋啊?!
程亦川捂着头,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你也没见得比我大多少,老是倚老卖老,有意思?”
“没大多少也是师姐。”
“呵,师姐。”本来就一肚子气,这下听闻师姐二字,程亦川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冷笑一声,“国家队确实了不起,个个都是师哥师姐,我不光得好好学学爱护花草树木,还得学学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什么的。”
北风卷起一阵细密的雪,吹得少年前额碎发飘扬。
宋诗意看着他漆黑透亮的眼珠子,那里隐隐透着怒意,却又隐忍不发。
这语气……
她定睛看他:“怎么,被人欺负了?”
程亦川跟被针扎了一样:“被人欺负?谁敢?”
“那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他想说点什么,到底是说不出来,只冷冷地别过脸去:“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
说完就拎着水瓶要去开水房打水。
宋诗意跟了上去:“宿舍不是有热水吗?”
“烫脚。”
“也对,这边靠近长白山,天气冷,滑雪运动员靠脚吃饭,好好保护。”
“那你跟着我干嘛?”少年扫她一眼,“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离远一点,免得误伤。”
宋诗意扑哧一声笑出来:“真是个小孩子。”
又是这句话!
“我今年二十了。”他脸红脖子粗,强调自己成年已久的事实。
“那也是个小孩子。”
程亦川憋了一肚子气:“你要是来雪上加霜的,趁早走人!我不听。”
“怎么,你还能把耳朵捂住不成?”
“……”
眼看着程亦川气坏了,宋诗意终于不再逗他,只说:“不管怎么说,来了国家队总是好事。很高兴又见面了,程亦川。”
她语气轻快,朝他友好地伸出手来,眨眨眼,报以一个微笑。
程亦川脚下一顿,目光落在那只手上,黑夜里显得格外纤细,格外白净。
他朝上看,意外撞入一个轻盈的笑容里。
心头那点浮躁刹那间凝固了。
你看,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欢迎他。这个……一会儿友好一会儿不友好的师姐,至少这一刻是友好的。
他撇了撇嘴,换了只手拎水瓶,握住了半空中的那只手。
“谢谢。”
宋诗意下巴朝前方一努:“看那边。”
程亦川抬头:“长白山?”
“是啊。”女人微微笑着,头一偏,仿佛在考虑什么,到底该多此一举,还是就此别过。可对上少年没精打采的眼,她最后终于还是把安慰的话说了出口,“既来之,则安之。别人的态度不重要,自己的本事才重要。”
为什么平白无故对他说这话?一副什么都看明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