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闭了闭眼睛,任泪水汩汩地落下,原来她这么多年所做的并非噩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位在她面前倒下的妇人,原来正是自己阿娘,她不知这样的噩梦几时才休,难道就让它一直做下去……
回去的路上,姜灼一直坐在马车里发愣,今日所见所闻让她心潮起伏。
姜灼替阿爹鸣不平,一位钟爱医术,怀着治病救人抱负的大夫,风华正茂之年,却无端丢了性命,甚至到如今,都要背负着罪责。
姜灼眼前又出现了那些持刀相向的官兵,满门抄斩,多么重的罪名,竟落到一名大夫身上,这背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理由,一定要灭了他义氏一门!
马车突然停了一下,姜灼缓缓回过神来,看见阿青打开帷裳向外望了过去。
“像是瞧见到熟人。”谭嬷嬷嘟囔了一句。
果然前面有车马过来,似乎有人在同郑无空打招呼。
因为被郑无空的马车挡住了视线,姜灼并没有看清楚来人,而此时她正心事重重,不免神情恹恹,实在懒得理会这些虚应之事。
没一会,马车又开始行进,阿青撩开帷裳又看了看,回头对姜灼道:“是魏府的车驾,想来也是去踏青的,没想到魏将军居然也在,这么快便回了长安城?”
姜灼心里动了动,魏长欢回来了?那岂不意味着,诸葛曜也该回来了?
回到郑府之后,医官考试的事,郑无空再不提及一字,姜灼似乎也已经将之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姜灼的想法却渐渐明晰了起来。
既然师父让自己拿主意,那么,姜灼的主意便是——一定要通过医官考试,然后成为一名太医,而这,已然成了她的目标。
过了清明,天气便开始转暖,一转眼竟有好些时日没瞧见姜昕,姜灼着实想得慌,虽然她与姜昕并无血缘关系,却几乎是看着他长大,这份姐弟之情,早就深入骨髓。
琢磨着姜昕个头又该长了,姜灼请阿青和谭嬷嬷一起帮忙,为他赶制了几件薄裳,这日瞧着天气不错,她便禀明郑无空,带着阿青一起,准备往城外军营赶过去。
刚走到府门外,没来得及上车,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争吵之声。
姜灼好奇地望了一眼,原来是府中两名仆人正拦着一个准备往里闯的男子,那人一脸的酒色财气,头上明晃晃四个字——“纨绔子弟”。
男子骂骂咧咧地道:“你们这等恶仆,居然敢拦着本公子,此处可是我亲伯父的府上,真是吃了狗胆。”说着还要往里头闯。
仆人并不敢对斥,只好言相劝,却又死活不肯让他进去。
阿青从一旁拉了拉姜灼,示意她赶紧上车,等到了车里,阿青嘀咕道:“郑家怎得养出这等闲货,一天到晚过来寻郑公要银子,也是郑公宽厚,才容得了他。”
姜灼笑了笑,她之前也听人议论过,郑无空有几位侄男侄女,别人倒尚可,只有一个叫郑或的侄子最是不肖,整日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无事便来郑府要钱。
郑无空可怜他自幼丧了父母,时有接济,只郑或屡教不改,到后来郑无空也冷了心,索性每月给他些银两度日,也再不理会这人。
没一时,外头传来郑簠的声音,倒是客客气气,隐约提到银子之事。
再后来,男子也不再骂了,不过口口声声,埋怨银两给得太少。
阿青嘱咐车夫开动,回身对姜灼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郑公这般淡泊之人,却常因此人着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