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实话实说,我也不是个好学生,明显对风云卿耐心不够。
唯一有耐心的,就是每天捧着茶杯的康老四,似乎很把我和风云卿的大眼瞪小眼当消遣看,没事儿就"滋……好茶!"我听得眉毛抽搐,终于忍不住发作。
"紫菀!康王爷再缠着你泡茶,你就给他刚打上来的河水!让他喝个够!"我面目狰狞。
紫菀摸摸脖子吞了下口水,看看我又抬头想了想,终于视死如归地点头,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于是,再又一次我和风云卿卯上之后,康老四的"滋……好茶"成功变成了"滋……好水……"呼……我爽了!
这日到了平阳境内,距离我们从京城出发已经过了差不多10天。
整整10天的大好光阴,基本上就是浪费在大眼瞪小眼和康老四的"滋……好茶"上,不过,风云卿也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要我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搞定琴棋书画,那是天神下凡都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我说这是废话!
还真当我是爱因斯坦啊?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琴。
我命紫菀把绿绮也带来了的,本来就盘算着船上没得消遣,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来练习一下,想不到却误打误撞正好过了琴这关。
不过棋书画是无望了,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风云卿倒也不是迂腐之人,反正只要求能混得过镇南王那老爷子就好,又不是考状元,所以,剩下的时间,就是读书!练字!再读书!再练字!
我不得不练字,就那鬼画符一样的毛笔字,不要说风云卿和康老四,就算是我自己,也实在是看不下眼。
就算不能死记硬背下诗词歌赋,至少字要能拿得出手见人吧?
好在据紫菀说,原来的华夜那字也算不得什么大家风范,顶多算是端正工整而已,如此倒好办了,每天我就对着白纸黑字练得眼睛发花。
这天夜色已经晕暗,我正在船舱里继续努力,风云卿走了进来。
其实这船蛮大的,船舱分三层,起居在第二层,又是各自的房间,毫不相干,所以,一般说来,除了必要的接触,我和风云卿是绝对碰不到面的,只有康老四没事就跟着紫菀身后撵,浑不在意她拿河水给他喝的事情。
而现在,风云卿既然主动出现,只有一个可能,来挑刺的!
我警惕地看着他慢慢靠过来,眼睛往下一扫,把我整整一天的辛劳成功悉数收入眼底,然后嘴角一弯--
我就知道这小白脸要开始找茬儿!
果然,只听他开口道:"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对,难怪写得如此不堪入目。"呸!本姑娘只会握钢笔、铅笔、圆珠笔、水性笔,不会握毛笔!
我写了一天正焦躁得很,听他这样说,冷哼一声开始耍无赖:"在天下第一才子风大人的教导下,本侯爷却连笔都不会握,不知传出去会不会扫了风大人的面子?"风云卿闻言脸上声色不动,也不见恼怒的样子,抬起眼皮看看我,末了竟叹一声:"也是下官疏忽了,既然如此,请小侯爷先宽恕下官唐突之处。"啥?
我一愣,风云卿已经走到我身后,俯下身来,右手握住了我拿笔的手。
"食指位置不对,再往上一点儿……"手把手纠正姿势。
他身子贴得很近,心无旁骛,我却没来由地微红了脸。
倒不是第一次被圈在男人怀里的,北堂旌最爱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搂着我耳鬓厮磨,只是……风云卿和他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不像北堂旌那样强烈的阳刚之气,而是微带书墨的淡淡气息,斯文儒雅,温润如玉。
好在我背对着他低着头,风云卿并未发觉我的窘相,只握住手慢慢写来。
"小侯爷的字,且先不说骨架端正与否,只论笔法,劲道不足而流于无力。"他握住我的手,雪白的笺纸上出现一个端正的"夜"字。
说实话,风云卿确实写得一手好字,俊逸飞扬,行云流水一般,如今虽然是手把手教我,那笔下写出来的字儿,也颇有点王羲之《兰亭序》的味道。
为什么他能写得这样好看,我写得就像猫抓似的?
我瞪着眼前的"夜"字有点忿忿不平,风云卿却松开了我的手,退后几步,道:"小侯爷聪慧过人,却自敛锋芒,藏头藏尾,又怎么能写得好字呢?"想不到风云卿忽然会这样说,我猛地转头。
他依旧是素日那样温和的笑容,不过眼中精光闪烁,让原本斯文的面容平添了几分不容忽视的凌厉。
风云卿能年纪轻轻就贵为三公之一的丞相,若当真只是靠着家世显赫,又岂能被华凌云重用?自有其过人之处,而非那种一无是处的贵族子弟。
不过这人当真眼光厉害,只是见我写了几天字,就从中看出了门道来,果然精明得紧。
他单刀直入,我也懒得客气。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总得扳回一局吧?
半侧身子转过头来,我一手支在太师椅扶手上,态甚慵懒,脸上带着微笑。
"夜儿一直有个疑惑,希望风大人不吝赐教。"宽大的衣袖顺着我的动作柔顺滑下,露出半截白生生的手臂来。
风云卿脸色略显一窘,错开了眼,道:"侯爷请讲。"我笑得纯洁无辜人畜无害一派的天真无邪,慢条斯理地开口:"风大人文才风流,天下皆知,却不知要为何故意输与夜儿,养心阁一场小试,倒让夜儿平白得了个寒玉佩,未免心中惶恐,望风大人一解夜儿多日疑问才是。"他大概没有料到我会忽然提起那次在养心阁皇帝面前的事来,明显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