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冷瑜,是林衍的弟弟。
我今年八十五岁,我的哥哥已经在三年前离世了,他留下的遗物,能陪伴我的不多,大多都被博物馆收藏了。
而能与我说上两句话,多给我一点哥哥记忆的人,竟然只剩下了祁驯。
那个我恨了一辈子的男人。
我从未原谅过他对我哥哥做下的事情。
可那有什么用?
哥哥还是跟他过了一辈子,给了他名分,哪怕是现在,旁人提起祁驯,都会说。
啊,林衍老师的未亡人。
我呢?
每每我说,我是林衍的弟弟,旁人都会眼带惊讶,说,想不到啊,果然是两兄弟,各有千秋。
我不想听这话。
索性后来我就不出门了,我搬到了祁驯庄园的旁边,我每天都想去见一见哥哥。
这是六十多年来,唯一一次,我们一句嘴都没有吵。
因为斯人已去,再无意义。
祁驯,也算是哥哥留给我的遗物之一,我可以容忍他多留一段时间,只要他身上还带着哥哥的影子。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哥哥墓前坐了一天,月亮爬上后山的玫瑰花圃时,祁驯端着长寿面出来了。
他放在我手边,说,“吃吧,他走之前交代我,每年都给你做一碗。”
我看着那碗面,红油白面绿葱花,比起哥哥做的,丑多了。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我端着面,挑起一根,味道是哥哥喜欢的。
祁驯坐在摇椅上,留出一半位置,右手手臂微微打开一点,像是还抱着哥哥。
他回忆了很久,说,“我父母已去,没有子嗣,唯有一个弟弟,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顾他,跟他相亲相爱一家人,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说着,声音哽咽。
我却听入了迷,催他赶紧说下去。
实际上,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和祁驯一直追问我,哥哥离开的那四年时对他的思念。
相同的话,我们百听不厌。
算起来,我们算是哥哥留给对方的遗物。
他这次却停了很久,才说,“他说,你从小就爱在生日那天吃一碗长寿面,他不在了,以后,我给你做。”
我小声说,“骗子,我从来不吃长寿面。”
祁驯说,“我知道,他走了,我给你打电话后,就爬上顶楼了,我想跳下去。”
我愕然,“你为什么没有跳?”
他眼神黯淡,“他让我给你做长寿面。”
我想起自己说过很多次,我不吃长寿面,你是不是改了哥哥的……哥哥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