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一连睡了十几天。有时秦修云会来看他,却并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到他的床边,看着他。
秦枭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到后来实在太困就照旧睡了,迷迷糊糊间似乎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但因为气息熟悉,又感觉不到恶意,便没有搭理。
秦修云缓缓将炁注入秦枭的体内,探寻一周,皱起眉头,面色复杂地盯着熟睡的小孩,半晌叹了口气。
余光秦枭身边的黑猫,秦修云怔了下,试探伸出手。那猫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一副高冷的模样。
秦修云也不尴尬,见它没有亲近的意思也不强求,安静地在秦枭身边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去了。
下一次来的时候便带了一碗鱼干,放到秦枭的桌子上,告诉它可以吃,但不要吃太多。
黑猫坐在桌子上,暗金色的竖瞳直直盯着他。不知为何,秦修云感觉它能听得懂人话。
突然间,黑猫扯出个类似嘲讽的笑容,像是有些不屑。
秦修云感到它不是普通的猫,有心和秦枭了解,却因秦枭一直在昏睡,只能先行作罢。
倒是秦云鞍和自己提到过这黑猫。
秦云鞍当时找他喝酒,说是一直好奇酒是什么味道,却从没尝过,回来了定要尝一下。
结果喝了还没两杯就醉了。
秦云鞍虚虚持着酒杯,杯里的酒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洒出来。
喝醉了后,秦云鞍眼神迷离,身形七歪八倒,扭靠在桌子上,面上一片红霞:“我和你说,不要去招惹他身边的那个穷奇……真的,你儿子还真厉害啊。”
秦云鞍睡着,下巴支到了桌子上,醉醺醺地把玩着酒杯:“我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
秦枭先前有同秦修云坦白,秦修云自然知道他和其他小孩不同的原因,没有接话,眼眸微转,看向秦云鞍。
“如何不同?”
秦云鞍已经醉了,却还是往嘴里倒着酒,一直将杯中的酒一滴不剩地灌完,才摇晃着瘫在桌面:“就是不一样啊……可吓人了……”
秦云鞍嗫嚅着,又说了什么。但秦修云已经听不清了,只是用他那深邃的目光盯着秦云鞍。
秦云鞍最终闭上了嘴,趴在桌上睡着了,在进入梦乡之前,还小声嘀咕了句:“真好啊……你还认我。”
秦修云持杯的手一顿,酒液瞬时从杯沿滑落,冰冷的液体沁透了他的指尖。
望着秦云鞍安心的睡颜,秦修云不知都想了什么,沉默地坐了很久。
直到秦云鞍耍起酒疯。
秦云鞍耍起酒疯来倒也真疯癫,自顾自地挽着他的脖颈,伸手捏上他的脸。
“我看看……这些年你瘦了不少啊。”秦云鞍嘴中吐出的酒气让秦修云头疼。
秦修云想要阻拦,却拗不过秦云鞍,只能维持着这半拉半扯的架势。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吧,当时跟在我屁股后面天天哥哥哥哥的叫……”
秦云鞍说着,伸出手指比了个拳头大小,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嘿嘿笑了起来。
“真好啊……你那个时候多可爱,像你的女儿一样,也不会每天沉着脸,用那猜不透的眼睛看人,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多好啊……”
秦云鞍说着,眼中露出几分伤感。
“为什么变了呢……”
“人是会长大的。”秦修云闭了闭眼,轻声道,“就像你,曾经也不是这个模样。”
说实话,他对秦云鞍的回忆并没有多少,但孩童时追逐的那道身影总是格外令人深刻,即使当年的面孔已然模糊不清,但仍会想起那道总是背对着自己,却会顿步等待自己跟上的背影。
尽管他不太记得当时相处的细节,但在印象中,秦云鞍是个稳重的兄长,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和自己说话的。
母亲在世时还和自己调侃过,说秦云鞍长大后一定会是那种古板呆正的人。
秦修云瞥了眼闭上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秦云鞍,思绪复杂。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是时间,还是经历呢。
秦修云不知道,但他后来又被秦云鞍拉着说了很多。他还没问,秦云鞍就一股脑地把自己这些年的苦说了出来,又哭又笑,最后埋在秦修云怀里哭得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