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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兴宁十年冬月初二,钦天监算定的吉日,宜嫁娶。
崔府内红布四张,人声喧闹,到处都是洋洋喜气。
秦舒音虽是表姑娘,但毕竟是寄居在崔府,皇后特意传了懿旨,让她从崔府出阁。
沈妙舟已经扮作秦舒音的容貌,穿一身描金绣凤红色大袖罗裙,肩搭霞帔,乖乖地坐在妆台前,十全夫人满面红光,欢欢喜喜地拿着并蒂缠枝黄梨木梳,一边为她梳发,一边含笑念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底,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沈妙舟望着黄铜镜中秦舒音的那张脸,指尖在袖笼里轻轻地摩挲着刚刚得来的密报。
是公主府的家将的回报。
信上称已将秦舒音稳妥送出了京城,一切并无异样。
派人护送秦舒音,当然不止是因为自己允诺过帮她出城,更是为了盯紧她。所谓逃婚,空口无凭,又是欺君这样的惊人之举,秦舒音的说辞自然不能轻易全信。
那夜乍听闻她要逃婚时,沈妙舟就已打定主意,倘若秦舒音说的是实话那再好不过,可如果她是为了脱身而诓骗自己,那就干脆扣住她,待自己事成再放她离开。
不过如今看来,秦舒音倒确实没有欺瞒她,如此最好。
过去三日里,她也试过潜入北镇抚司,可最多只能进到外衙,压根摸不到内牢的边,而她遣去大同的家将更是一无所获,爹爹仍旧毫无音讯。
可若是报官,又怕会牵扯出爹爹在追查旧案的隐情,而那场大战,是皇帝心中绝不可碰触的逆鳞。若非实在走投无路,绝不能冒这个险。
沈妙舟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能最快接近卫凛的,恐怕只有这个身份了,既然暂且没有别的法子,就先碰碰运气罢!
屋外隐隐奏响敲敲打打的喜乐,外院响起起阵阵笑声,伴着噼里啪啦的鞭炮一齐挤进来,等乐官数次催妆后,嬷嬷满面含笑地过来招呼:“吉时到,恭送小姐出阁,今后夫妻恩爱绵长,前路步步锦绣。”
本就是一场假戏,沈妙舟敷衍地点点头,也没什么听吉祥话的兴致,眼见吉时到了,不用侍女搀扶,一把抓起盖头便向外走去。
一出房门,嘈杂的声浪霎时扑面而来。
她披上红纱做的盖头,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迷迷蒙蒙,周遭浮光掠影,走过回廊,宾客们脸上堆满了模糊的笑意,四处都是喧闹。
似乎是刹那的错觉,她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经年幻梦,抬眼看去,蓦然发现在那幻梦遥遥的尽头,恍惚立着一道凌厉挺拔的颀长身影。
院内高朋满座,而那身影凛冽淡漠,游离于人声鼎沸之外,就像独立于万仞绝壁的一棵孤松。
没来由的,她心头浮出两句话。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似是心有所感,那人就站在一群面目模糊的宾客中央,远远地望了过来。
忽然间,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穿过长廊,微微勾起眼前的盖头,红纱拂动,她瞧清了那双眸子,内勾外梢,是极俊的双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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