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刑观察着这位无人见过的公子。
其人苍然得近乎透白,漆睫长唇色淡,人如纸片一样薄,气如水仙一样净。这样的少年本应隽秀,偏眉目间又有一团稚气病弱与玩世不恭并存的混沌感,让他的气韵倒有些看不分明,显得中看不中用。
北周使臣坚持要此人和亲,为何?
曹邢眼睁睁看着林夜羸弱万分地靠着粱尘的搀扶,向下倒去:“心脏好疼,快扶一扶我。哎我受了惊吓,恐怕命不久矣。粱尘,心口疼会影响我娶妻生子吗?”
禁卫军本要去追女匪,见小公子如此病重,又不敢离开。粱尘见林夜扶额呼痛,便小声提醒:“说心脏疼,你摸头干什么?”
林夜面不改色:“头也疼。”
禁卫军们惊疑,一下子不知真假。
若说假的吧,小公子看着风吹即倒,若当真有个好歹,他们没法向陛下交代;若说真的吧,这也太假了。
林夜抬手,抓住曹刑的手,朝曹刑感激一笑:“是皇兄知道我来了,派你们保护我吧?”
曹刑扯嘴角:“是。公子既然知道,咱们便进宫向陛下复命吧。”
林夜摇头:“那不行。”
曹刑了然:“公子放心,我们必派人去追那女匪。”
林夜责备:“我那个叫‘阿曾’的侍卫去抓女匪了。我答应阿曾,他抓了女贼,我就让他当个大官玩玩。你们武功高,万一抢了阿曾的功劳,阿曾哭鼻子怎么办?”
曹刑无言,第一次见到有人比自己还不要脸,把“开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粱尘在旁心想:阿曾可绝不会哭鼻子。
他才腹诽,便见林夜扭头朝他望来,邀请他参与这出戏局:“阿曾是追女匪去了,对吧?”
粱尘连忙挺腰抬头。
他演戏水平虽不如林夜,但他身如修竹,看着正气凛然让人信赖。他大声应和道:“对,你们看,阿曾在追女匪呢。”
禁卫军和林夜一同顺着粱尘所指的方向看,见巷外一高阁乌鳞瓦上,黑衣青年抱臂而立,睥睨四方,自是那正在追击女匪的阿曾。
禁卫军众人继续面面相觑。
曹刑沉思后,决定不和这人计较:“那我们送小公子入宫?”
林夜立刻一口血咳出,粱尘连呼“公子好可怜”。
众人快崩溃,曹刑感到额上一根青筋快断了,才听这小公子虚弱又坚强道:“我要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见皇兄。”
他又不吐血了,朝几人腼腆笑:“我不熟悉建业,麻烦诸位领路了。”
曹刑瞥他:“可公子在流血?”
林夜坚持地扶着小侍卫:“我就是死,也要穿着干净衣服死。”
曹刑啧一声:……行吧。
林夜被簇拥离开前,回头看眼身后的空巷,乐观得近乎混不吝:不知道放任一个危险的女匪在城里乱逛,是否正确?不过她中了毒,以她的本事,说不定会找到自己解毒。
那到时候他再关住她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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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的路被林夜毁了,雪荔只好继续逗留建业城,想别的法子。而在“秦月夜”的杀手们找到她之前,她得先把那根毒针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