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开口,丹昭容心里就猛地一颤,握着红萤的那只手更用力了几分,身子一软就跪了下去。
她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心道自己这回真的是把事情闹大了,竟让陛下和皇后还有贤妃都来了。
丹昭容心知自己这段时日是嚣张了些,可那刁才人明明就是装晕过去的,身子无碍,说到底也不错什么天大的过错,陛下应该不会重罚吧……
她偷偷打量座上的陛下和皇后,委屈道:“臣妾知道错了。”
正在这时,偏殿内的刁才人被宫女搀扶着走出来,模样要多虚弱有多虚弱,险些倒在地上,脸上泪水涟涟:“陛下……”
她弱不禁风地向陛下行礼,哭诉道:“妾身给陛下请安……”
姜雪漪坐在最下面看着刁才人,心道出来真是好时机,果然是装晕的。
若是姜雪漪被丹昭容这样羞辱,又罚跪在院中这么长时间,最好的法子的确是装晕,不仅能躲避肉身之苦,也可将事情闹大了,反将回一军。
本以为跟着陶贵人的人不会有多聪明,不成想姜雪漪还是小看她了,这刁才人也是有点手腕在身上的。
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聪慧,还是背后之人指点了许多。
殿内的刁才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有多可怜,丹昭容看着她一到陛下跟前就换了副嘴脸,同刚来一枝春时的强硬态度截然相反,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
刚说出一个字,丹昭容立刻一时道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马上就把嘴闭上了。
沈璋寒看着刁才人的模样,语气和缓了几分:“扶刁才人坐下。”
“多谢陛下……”刁才人膝盖疼痛,攀着宫女的隔壁艰难地站起来,挪到了姜雪漪身侧的椅子上。
皇后看了一眼陛下,请示道:“丹昭容一事,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丹昭容有孕本是喜事,于皇室有功。但这段时日,她屡屡挑衅,羞辱宫妃,如今又逾矩处罚刁才人致其晕倒,已经犯下不少错。若不能责罚,恐怕无法使其他嫔妃信服,也无法平息后宫的怨气。”
丹昭容心里虽不觉得这些算什么大事,可事已至此,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沈璋寒垂眸看着丹昭容,淡淡嗯了声:“皇后说的不错。”
“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安,若有人在后宫恃宠生娇,兴风作浪,搅得人人不能平静,是该好好责罚。”
“丹昭容屡屡生事,扰得后宫不得安宁,以下犯上,目无宫规,自今日禁足在一枝春,无诏不得出。”他瞧着丹昭容,语气没有分毫波澜:“后宫正二品妃位才可处罚低阶嫔妃,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犯了。”
陛下的声音平静如死水,却让丹昭容脊背生寒,惊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陛下能说出这番话,那决计不是随便说说,只是口头警告而已。而是在告诉她,若再不知天高地厚,拿着腹中皇嗣肆意妄为,他绝对不会轻饶了去。
轻则贬位
重则将孩子给别人抚养,陛下绝不是仅仅说说罢了!她有了孩子以后太得意,总想借着肚子将以前没找回的场子都找回来,险些忘了,陛下是一个多么阴晴不定又冷酷薄情的人,他对自己的宠爱仅限于荣华富贵和表面的恩宠,从来不是任由她放肆。
丹昭容这回是真的害怕了,忙跪在地上颤声道:“臣妾知错,臣妾真是知错了,还请陛下饶恕臣妾吧!”
“臣妾侍奉陛下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这才一时得意忘形做出许多糊涂事来,都是臣妾恃宠生娇……”
她浑身微微颤抖,忍不住落下眼泪:“臣妾不该和韶妃争抢居所,也不该强迫刁才人为臣妾弹琵琶,是臣妾僭越……”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丹昭容呢。
她一点都不像陛下的宠妃,也不像那个人人嘴里宠冠六宫的得意人,更看不到陛下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和怜悯。
反而更像是一只看家护院的小狗,被绳子拴在光鲜的大宅院门口,表面神气,可实际只能摇尾乞怜,从主人的指头缝里寻得一些关爱和吃食。
为什么是这样呢?
杨贵仪不是说,丹昭容是和陛下从最黑暗的微末时期走过来的,情分不同以往吗?
丹昭容近期频频惹事是不假,可却没有一件是害人性命的大事,往小了说,都是后宫女人之间争吵的小事而已。
若真的如此得宠,口头训斥,意思意思以平众怒也不是不可,可见陛下的凉薄远比她想象中更甚,所谓宠爱,不过尔尔。
姜雪漪是以一个旁观人的姿态看着这些事的,因此看着丹昭容这般模样,她并不觉得痛快,只觉得她很可怜,说不出的令人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