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落雪不停,雪花纷飞,灵犀宫却灯火通明,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带着笑,叫人看了心里舒坦。
沈璋寒的眼睫都沾了细碎的雪点子,愈发显得他孤高清冷,可面上却是带着淡笑的,牵着姜雪漪的手往殿内走:“这贺礼你定然喜欢。”
林威甩了拂尘示意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跟上来,等在陛下和棠嫔在屋内坐定,两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便跪了下来,将手中锦盒高举,放在主子面前。
姜雪漪笑着看向陛下,眼中带着期待。
林威亲自将两个锦盒挑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件衣裳,另一个是支垂丝海棠花样的精雕宝石簪子。
沈璋寒身上的雪气被暖意消融,这会儿轻笑起来,倒有些丰神俊秀的倜傥:“猜猜哪个是朕准备的?”
姜雪漪好奇:“有一件是旁人的贺礼吗?”
他笑而不语,姜雪漪先看向左手边的衣裳,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
华贵轻软的面料,是她从前在家中是最喜欢的缎子,上头还绣着她最喜欢的海棠,就连颜色,也是她平素爱穿的木槿紫。
姜雪漪的手微微一颤,在扒开针脚细瞧的时候,连嗓音都哽咽了几分:“这是……是母亲亲手做的衣裳……”
她拿起来就舍不得松手,转眸看着陛下,柔和的声音带着颤:“陛下……”
沈璋寒见她情绪这般,就知道这件贺礼他带的不错,温声道:“嗯,这就是你母亲为你裁制的衣裳。”
“你入宫近一年,唯有重阳大宴见过双亲一次,朕想着你会想家。姜尚书是极疼你的,每每来勤政殿议事,末了总会忍不住问你情况可好。朕感念他怜女之情,便恩准你母亲为你裁制衣衫悄悄送进来,再由朕亲自转交。”
嫔妃入宫后若想见到家人,只有几个渠道。省亲,大宴,怀嗣,可每一项都是难上加难。
姜雪漪为了家族是自愿进宫的,可她还是时常会想父亲和母亲,家中亲人。
若无恩准,外头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带进来的,更不好堂而皇之开这个先例让其余臣子和嫔妃心中不快,如今在宫里能再穿一件母亲亲手做的衣服,何其不易。
此时此刻,她无比感念陛下待她的用心,更庆幸自己这些日子煞费苦心才争取到这一份用心。
宫里的东西再好,也比不上母亲一针一线,这件贺礼,姜雪漪实实在在是喜欢。
她忍不住眼眶蓄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福身道:“嫔妾多谢陛下恩典。”
沈璋寒每每见她都是一幅温柔沉静的模样,极少见她情绪失控或是掉泪,虽说他早有预料她会喜欢,可这样喜极而泣却是意外。
他抬手去揩她湿润眼角,嗓音淡沉,却带着哄人的味道:“怎么哭了,有这么欢喜?”
姜雪漪软软嗯了一声,闷着说:“欢喜,今日最欢喜。”
沈璋寒淡笑起来:“朕的贺礼都没瞧,就说最欢喜,朕可是要失望了。”
姜
尚书夫妇疼爱女儿,女儿亦眷恋家人。这样父慈子孝的画面,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有实质的感受。
总以为世人皆自私刻薄,唯利是图,不成想这世间父母对子女的情感原不是没有纯挚的,只是他恰好没碰见这样的父亲和母亲。
哪怕如今他登居高位,坐拥天下,可惜这份缺憾和恨意永远都会在,会刻在他心中的每一寸和骨髓里。
姜雪漪身上有他当初渴望却没得到的一切,有他深陷污秽时,唯一的一份幻想泡影。
只要她的温柔体贴能一直暖着自己,就好像他也拥有了这一份纯白无瑕的美好。
沈璋寒收回冷淡阴暗的心思,看着姜雪漪转身去拿簪子的模样,重新带起笑。
“朕知道你喜欢海棠花,这是尚功局用今年进贡来最好的宝石打造的,栩栩如生,价值不菲。”
姜雪漪依依不舍的将衣服放下,拿起那只宝石雕琢的海棠簪,细细看了一番。
夜间烛光下,这只簪子仿佛自带流光,稍稍一动就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这簪的工艺和材料,非短短几日能完成的,可见陛下准备这份贺礼时间不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