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缠绵,哗啦啦落了半宿,直到清晨时分才终于小了下去。
温柠醒过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她整个人恹恹的,像是朵被霜打过的娇花,神色倦怠,无精打采。
这会儿正蔫哒哒地托着脑袋,一边打哈气,一边听素心说昨天夜里的事,她昨天夜里几乎没什么意识,只觉得又黑又冷。
等听到素心说太子殿下也来过时,温柠半晌没反应过来。
见姑娘在发愣,素心不由笑了下:“姑娘还没醒吧,奴婢一开始就说了,昨夜是太子殿下请的太医。”
“安神香也是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
温柠视线转了转,落在了不远处的八角香炉上,炉嘴飘出一缕淡淡的青烟。
素心点头,也看了过去:“昨夜就点上了。”
温柠唇瓣微微抿了下,难怪她后半夜睡得很沉。
前世,她因为侯府的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是靠安神香才没把自己熬昏死过去。
陆景阳虽然对她无意,照顾她也是因为大哥所托,但东宫太子还不至于苛待一个孤女,吃穿用度一应照规矩来,她悄悄算过,每月的份例大概是按着侧妃的标准划给她的。
可现在,她不住东宫,亦不是什么太子良娣,陆景阳为什么要给她安神香。
温柠的眼中透着几分茫然。
陆景阳从来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甚至全然相反。
当初,她才进东宫,尚不清楚对方的脾性,又怕出错犯了忌讳,几乎什么事都要请示过对方才敢做。
她仍记得有一回小心翼翼去问时,陆景阳看她的眼神,冰冷凉薄,不近人情:“温姑娘若是有别的心思,趁早打消为好。”
她当时没懂,等回了院子反应过来,顿觉羞恼,偏偏又不能做什么,最后抱着素心狠是哭了一场。
再之后,她遇上事再没去找过陆景阳,能避就避,实在不行,便问东宫里的老人。
可现在,陆景阳为什么会管她?
若要说请太医是因为皇上看重她,那安神香是为了什么?
东宫的安神香是特制的,是宝华寺的僧人做来给太后治头疾的,还是太后疼爱陆景阳这个皇孙,才特意命宝华寺多备一份,留在东宫。
如今太后不在宫里,就只有东宫有这样的香料,该十分珍贵才是。
温柠想不通。
她咬了咬唇,看着八角香炉出了神,直到外头的冷风在窗框上拍出咚咚的声响,才微微打了个颤,清醒过来。
素心晃着手问:“姑娘在想什么?怎么一声不吭的。”
温柠没有反应,纤长的眼睫一点点落下,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是她想岔了。
她只见过几年后的陆景阳,便以为对方一直是日后那副冷漠薄情的样子。
但其实并不一样,如今的太子殿下才十七岁,还未弱冠,骨子里的矜贵高华一直都在,却并非像几年后那般高不可攀,眉眼间的冷霜还未完全冻住。
温柠心口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几乎一瞬间,眼中迸出一道精光。
尚可接近。
这四个字瞬间占据了温柠的全部心神,再填不下其他想法。
重生以来,温柠第一次有如此清晰坚定的念头——她要做陆景阳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个念头甚至盖过了讨好魏临帝。
魏临帝再过不了几年便会沉迷于修仙问道,虽未退位,但朝堂上的事大半都是陆景阳在管,太子监国,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