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婢女上前换下冷茶,又端上两叠精致的茶点,便转身退下了。紫苏立在桌旁没走,宋枕棠抬头啜一口茶,问:“什么事?”
紫苏从怀里掏出一封帖子,奉给她,“裴家大姑娘送来的请帖。”
宋枕棠伸手接过,是一张生辰宴的请帖,日期在十日之后,最下端温温柔柔地落款:裴之娴。
裴之娴是宋枕棠的表姐,郴国公裴家嫡长女,也是既定的太子妃。原本去年就要成亲,但因为裴之娴的外祖父突然去世,要守孝一年,今年四月才除服,婚期也推到了明年年初。
宋枕棠本就和裴家交好,又有东宫这一层关系,这生辰宴自然要去,实际宋枕棠一直没忘记这事,礼物都叫人备好了。她收下请帖,又问:“我许久没出门,只有这一封帖子?”
还有许多,但先前宋枕棠一直被禁足,紫苏便没多此一举,这会儿看她心情还不错,紫苏将没过期的帖子一并收拢,呈给宋枕棠。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给公主下帖子,因此攒了几个月也不过十几封,宋枕棠随手拆开一封,是襄南王府长孙的满月宴。
襄南王是宋枕棠的小叔叔,他不在朝中挂职,平日也很少出门,宋枕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更别说去参加他孙子的满月宴。
无趣。宋枕棠把乱糟糟的帖子划拉到一边,对紫苏说:“以后还是你处理吧。”
“是。”紫苏上前收拾好便要退下,“奴婢不打扰公主了。”
宋枕棠却已经合上了手边的折子。先前一直禁足倒还不显,看了那些帖子之后,想出门的心思一下子全冒出来。
她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只可惜今天已经太晚了。宋枕棠看向窗外,不出门,就在府里逛逛吧。
萧琢这座将军府是前朝的一处亲王别院改建的,面积宽阔,景色布局也十分别致。尤其婚前宣成帝又下令修葺过,花园里栽种的花都是宋枕棠喜欢的品种。
一路走走停停,宋枕棠绕过清澈的碧湖,视线忽然开阔起来,这将军府的最北边,竟然是一处跑马场。
马场四周有木栏围挡,不知具体有多少匹马,只能看见茵茵草场,听见踢踏的马蹄声。
宋枕棠被吸引上前,走近却发现,萧琢竟然也在。
同先前见过的两次不同,他今日穿的不是锦缎长袍,而是一身淡红色的翻领窄袖胡服,他手握马鞭在场中驰骋,垂落的双腿匀称修长。
与京中时兴的清贵打扮不同,萧琢这身打扮在俊逸之上更添几分凌厉锐气。宋枕棠停住步子,不自觉有些出神。
她想到先前无意中听到的那些有关萧琢的传闻。
面狠心硬、性子阴沉、天煞孤星……这些说来说去也只是对他最寻常的评价,还有一条,少有人知,却最让宋枕棠心悸:听闻,萧琢在十五岁那年,亲手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宋枕棠吓得彻夜未眠,她试图去向宣成帝求证,却只得到一通训责,至今也不知真假。
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宋枕棠倒是觉得传言不实。萧琢的确话少性冷,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悖逆弑父之人。
更多时候,他甚至不太像个会杀人的将军。
萧琢远远看见宋枕棠,调转马头回来,在离她三步远时翻身下马,因为牵着缰绳,没行礼,姿态比从前多了几分闲散。
他注意到宋枕棠的视线,但以为她在看马,问:“公主也想骑马?”
宋枕棠收回思绪,视线转到萧琢牵着的黑马身上。
骑马自然是想的,可是这马场里的马都那么高大,比她从前在宫里骑的小马高了一个马头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