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林白舴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
秦储静静看着林白舴局促的神情,兀的勾唇,“开玩笑的。”
充盈紧张的情绪如撑到极致的气球忽然被戳破,林白舴又不可避免的感到一点失落。
车平缓驶出。
秦储仔细打量林白舴的眉眼,那一瞬间的相似最终也被否决。
他挑的小情人那么乖,跟记忆里阴郁的人完全不同。
“秦总记忆里的人是什么样子?”掌着方向盘的林白舴偏头看过来,立起的红灯明亮,像是不经意问起。
很久远的记忆。
秦储笼了下飘远的思绪,被暖热的酒精熏得眼睛有点热,脑袋如吸饱水的海绵,后知后觉的酒劲涌上来,秦储挑着模糊的记忆,捡了印象最深刻的说,“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像最珍稀的黑玉髓。
可惜当时记忆中的人留着又长又厚的刘海,将好看精致的眉眼挡得严严实实,显得阴郁。
整个人像在湿润水汽里浸没的蘑菇。
秦储还记得他为了一观阴郁蘑菇的真面目,失去了他的礼物。
那颗明明很好看的蘑菇很生气,打掉了他撩起厚刘海的手,把即将给他的东西重新揣回了兜里,转身转得干脆,连个礼物影子都没给秦储瞧见。
“真是小气。”秦储心想,难得和那颗当时还很矮的蘑菇较上了劲。
然后便在小情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沉淀的困意翻涌而上,阖上了眼。
林白舴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修长的手指从繁杂的衣服里挑出了一根红线。
指尖顺着红线而下,然后托住了一枚白玉平安扣。
很简单的样式,是当时那个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大少爷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也是最后小林白舴紧紧攥在手心里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礼物。
“……秦总。”林白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那个冬日的荒山里,秦储竟然只记得当初那个惹人厌大少爷好看的眉眼。
那段记忆其实并不愉快,甚至称得上很糟糕,刚成年的秦储和叛逆期提前的林白舴撞到了一起。
一路上全是争吵声,身处鸡嫌狗憎年纪的大少爷和寸步不让的秦储,还有几乎能将血液冻得凝固的寒冷天气,难走的湿滑泥泞的小路。
几乎所有糟糕的事情都集中在那一天爆发。
但林白舴还记得秦储温暖的脊背,和冷淡调侃的语气。
“蘑菇,你别睡。”
被冻得嘴唇泛紫的小林白舴,不甚雅观的翻了个白眼,“我有名字,不是蘑菇。”
“哦。”秦储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下的雪几乎能够将整个脚踝埋住,“蘑菇。”
林白舴盯着那一串脚印,难得没像之前那样炸毛,一头长刘海垂下来,明明是阴郁的打扮却显得很乖,大概是露出的半张脸白得实在过分,声音却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少爷口吻,“……你放我下来。”
他能察觉到流逝的体温,还有飞速消退的体力,在这个下雪的冬天,一个成年人尚有可能走出去,但再背一个小孩绝对不可能,更何况林白舴虽年纪尚小,但身高已经抽条到了一米七,已经不算轻了。
秦储根本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依旧往前走,“求人的时候,说话要礼貌一点,知道吗小蘑菇。”
林白舴盯着秦储惨白的脸,语气凶巴巴,半天憋出一句,“你是很蠢的成年人。”手却很温柔的擦掉了秦储额头上即将滑落到眼睛的汗珠。
“一手汗,别擦我身上。”秦储一怔,完全不顾年龄差距,语气嫌弃。
林白舴:“……”
“是你的汗。”
“不对。”秦储说,“到你手上了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