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豫之走在街上心急火燎,近日他想要找杨悦一直找不到,武权竟然铁嘴钢牙从他那里问不出杨悦去向。
路上行人来去匆匆,杨豫之却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站在街头,盯着挂在街口树木上的“交通规则牌”发怔。“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十二个字,落在杨豫之眼中却似是万卷书一般,看起来没完没了,足足地看了半晌,仍未看完。只是那十二个字与树上爬上爬下的蚂蚁一样,落进眼里,却一点也没有看进他的脑海里。他的脑子里一时是“照妹妹”的倩影,一时又是杨夫人严厉的眼神,一会儿是照妹妹的温婉一笑,一会儿又是杨夫人略带愠色的面孔
他不知道杨悦这此天在忙什么,每日一早便没了踪影。“大哥,难道是在故意躲我?”杨豫之狐疑地想。“怎么可能!”他立时又将这种想法否定了,而且为自己这么无端的怀疑杨悦而对自己很生气,他可以不信任何人,唯独不能怀疑杨悦。杨悦如果知道他如此想,应该汗颜啊。
“大哥,最近都在忙什么?”杨豫之想破脑袋大概也想不到杨悦正在对他“釜底抽薪”。
略微有点扁方的一座长安城,纵向十一条大街,横向十三条大街,将它分割成棋盘一样的一百零九坊。朱雀大街与春明门大街交口,是长安城最为繁华的交汇点。由此向东不远处是长安城著名的“东市”,由此向西则是当今世界上最繁华的市场“西市”,向北入朱雀门是皇城,大唐中央行署机构在此,向南顺着朱雀大街可至长安城的正南门“明德门”。
朱雀街口十分宽阔,足足有一万五千多平方米,人站在上面立时感到十分的渺小。来来往往的人群大概谁也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街口还有一个少年,一个呆呆的少年,一个孤零零地呆呆的少年,站在街口东南角的一棵树前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个英俊的少年脸上写满无助与彷徨,眼中全是迷茫与焦虑。
风吹过,还没有长出多少新叶的树枝碰撞在一起,噗噗做响。少年原本清秀的面孔在淡淡的忧伤中越发显得单薄,任谁看了,也不免要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惆怅万分。
“豫之,你站在这儿做什么?”突然的一个声音将他惊醒过来。听上去这个声音有点关切,杨豫之回过头来看时,却满是惊讶。怔怔地望着柴令武,不大相信这么亲切的语调会是从柴令武口中发出。要知道柴令武一向不将他放在眼里,更况柴令武与杨悦是死对头,与他杨豫之便也非友是敌。虽然他是巴陵公主的丈夫,但在杨豫之眼中从未将他与巴陵表姐关联到一起。
但是,在这一瞬,杨豫之仿佛感觉到他的善意与关爱。
“我”杨豫之有点迟疑地说道,“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哦。”柴令武是打了一个不太知趣的招呼。甚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要向杨豫之打招呼,或许是因为看到他的孤独,或许是因为看到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人。
“你要去哪里?”杨豫之似是无意识的回问道。
“我?”柴令武回头看了一眼身边高阳公主的侍婢,莫明其妙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杨豫之机械地随着柴令武的目光移向那侍婢,感觉似是在哪里见过她,但又想不出是谁,只茫然的望着她,他并不需要她来回答,因为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提问。
侍婢却蓦地爆发出一阵怪异的大笑,反吓了他一跳:“我家公主特意约柴公子去,要送柴公子一件特别的礼物”
杨豫之怔怔地望着侍婢,迷惑不解。待她挟着柴令武走远,杨豫之突然想明白那个侍婢是花魁大赛上,投花向杨悦的婉儿娘子,电光一闪,杨豫之感到其中有什么不对。想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不自主的打了一冷颤:“婉儿娘子是高阳公主的人,高阳公主等人已知大哥是女子。”
“必须要尽快告诉大哥。”杨豫之立时如此想。他从侍婢的怪笑中感觉到一丝不安,这种不安越来越膨胀,让他原本焦虑的心情更加的焦躁起来,无法遏制地想象着将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大哥去了哪里?”杨豫之焦躁地踱来踱去,他的对面是武眉儿。他顾不上杨夫人冷峻的面孔,径直往崇仁坊东南寓找到武眉儿。
武眉儿只是摇头,大大的眼睛骨溜溜的望着杨豫之,略带点调皮的微笑着,心中却在暗暗地想:“姊姊这几日为什么不让告诉任何人她的行踪?”她自然清楚杨豫之找杨悦的“意图”,但没有杨悦的准许,她不敢轻意透露杨悦的去处。
“快告诉我,大哥去了哪里?”杨豫之见武眉儿一味敷衍,暴躁地断然喝道。
武眉儿被他吓了一哆嗦,立时噘起小嘴来,便是杨悦向来也不曾这样向她大声说话。但是杨豫之的异常却也感染了她,看到杨豫之焦躁不安,她也随着提心吊胆起来。
杨豫之已顾不上她的情绪,大声叫道:“大哥到底去了哪儿?你快告诉我,我有重要的事儿要找他!迟了,只怕来不及”
武眉儿一时被他吓住,吞吞吐吐地说道:“一早,郎君去大内拜见杨贵妃”
“大内?!”武眉儿话未说完,杨豫之已转身一溜烟儿跑出了武府。
武眉儿不由急得跺脚,心道:“可是,姊姊从宫中回来后,又去了哪里?谁知道”见杨豫之终于不再缠着不放,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还是没有说出姊姊的去处,歪头想了一会儿,才回内府去了
“她去了哪里?”
同样的疑问同时在芙蓉园的曲江池上的一艘画坊里闪过,落在李愔、李慎、房遗爱、赵质等人心头。
“高阳挟了她去了哪里?”李愔莫名其妙地看了房遗爱一眼,眼中满是疑问。
高阳公主挟杨悦走后不久,高阳公主的一个侍婢向每个人喂了一盏“茶”。“茶”很醒酒,原本烂醉如泥的人立时清醒了许多,至少手脚听从使唤,能自如地走动了。
“高阳公主为何要挟持她?”赵质百思不得其解,喃喃地自语道。
“高阳有点太放肆了”李愔皱眉再次看了一眼房遗爱。
房遗爱摇了摇头,不知如何解释。赵质却已叫道:“蜀王误会了。高阳公主挟了长安公子去,不是咳咳,反正不会有什么事儿,”见李愔看了他一眼,眼中全是戏谑,赵质感到十分的不舒服,象是不小心掉进茅坑里还喝了几口,拧着眉脱口说道:“长安公子是个女子!”在他的心里高阳公主的纯洁高贵绝对不能容人玷污。
“女子?怎么可能”李愔微微一笑,如何肯信。
赵质急道:“蜀王不信可以问一问驸马。”房遗爱怔了一下,还是认真地点一点头。
“是也好,不是也好,谁爱管她!”
李愔看看李慎,两人相视大笑,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为好笑地笑话。赵质、房遗爱为了给高阳公主开脱,竟然连这么好笑的笑话也编造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