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八年的春天,长安城里奇事多,让人目不暇给。长安城的百姓或许已习惯,各地会聚来的“考生”,走在长安城的街头不免要不时张着惊奇的眼神,四下里感觉长安城与另处的不同。最让人新奇的莫过于穿梭于街头人群中的一队队少年,足踏“飞鞋”翩然掠过,如飞鸟一般,动作潇洒,让人羡慕不已
再低头看一眼被“飞鞋少年”塞到手中的“传单”,更加令人新奇,据说这是一种新的印刷方式,叫做“油印”。是一个叫“傅渐”的“历学”生徒发明,为此蜀王特意向圣上请恩旨褒奖,圣上赐绢五匹。“五匹绢”到是没什么,不过这个“发明奖”的名号,却令国子监“历学”的生徒们艳羡不已,立时不少人学他加入了天下诗社
人群中,一个白衣道士看了一眼手中的“传单”,微微颔首而笑。“公益斗鸡大会”,真是有趣,年轻人点子就是多不少人拿着手中的“传单”在相互议论,有人不解,有人纳闷,也有人拍手叫好不过,白衣道士身边的小童却没有理会到“传单”,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飞鞋”少年队的身影,看着他们在人群中穿梭,直到消失,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师父,听说‘大唐军神’制造出了一种‘飞鸢’。”
“飞鸢?”
“是一种能飞的木鸟,木鸟当真能飞么?”
“哦。”白衣道士没有见过,不好乱说,沉吟一下,喃喃地说道,“‘飞鸢’这种东西,古书中有记载,只是已失传上千年,大唐军神当真能造出来?”
“师父,不如咱也买一个吧”童子见师父似乎也十分感兴趣,巴嗒一下嘴,眯着大眼睛笑道。
白衣道士看了看童子,笑道:“不知多少钱能买到,师父买不买得起。”
“听说不太贵。”童子眼珠转了转,说道,“师父如果收下王家送来的谢礼,一定能买得起。”
“谢礼?一只飞鸢不会卖到二十贯吧。”
“那到不会,如果不急着排队的话,也就十贯。”
“十贯?”白衣道士笑了,“你到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万文钱能买多少药?”
童子知道师父一定不肯买,脸上泛出失意,悻悻地说道:“师父不肯收人诊费,还经常给人白送药,才会没钱。升之不明白,师父对于穷人不收诊费也就是了,可那些富人有的是钱,他们送给师父的谢礼,师父却为何也不肯收下?”
白衣道士摇了摇头,说道:“富人也是人,与穷人一样,钱是他的。我们只收足医药费便是,不能因为富人有钱而生贪念”
童子微微噘嘴,不解地摇了摇头。
一队“飞鞋”少年“飞”过。宋令文手中也多了一张“传单”,看到“斗鸡公益大会”几个字,宋令文扬手说道:“唉,不用给我,我早知道了”不过少年早已飞走。宋令文摇摇头,将“传单”的内容,向身边的人宣传,并送给一个路过的书生模样的人。
“为北三道受灾,明日在长广公主府举行‘斗鸡大会’,不过这个斗鸡大会可是‘公益’性的噢!”宋令文长像孔武有力,语调却极斯文,令人侧目。不少人本来被他高大的身形唬了一跳,但听了他的语调又释然而笑。
“何为公益?就是为了天下人,为了大家的利益,为了公众的利益”
“斗鸡与公益何干?当然有关系,因为这次斗鸡大会是为了北三道的百姓,大会所得将全部捐献给司农寺,用于今春灾区购买种子,播种春小麦”宋令文热心介绍着。有不少人聚了过来,听他说话。
“天下诗社果真是名不虚传。”等到众人散去,宋令文脸上的兴奋许久不能散去,向身边的两个好友说道。他身旁的两个人,一个是欧阳通,一个是薛元超。
宋令文这个在后世人看来寂寂无名,还没有他的儿子宋之问出名的高大少年,与两位好友一起,刚从蜀王府西苑走出来不久,有机会将刚刚听过的话向众人演说,脸上的兴奋犹在。
“尤其是长安公子,当真是少见的才俊。”薛元超点头说道,“先前听说他与杨豫之一起架鸡斗狗,还以为不过耳耳,没想到世人诚不我欺,果然名不虚传。”
薛元超的妻子是巢刺王李元吉的女儿和静县主,和静县主与杨豫之未过门的妻子寿春县主是姊妹,杨豫之便是他的“担挑”。不过,他却是一向不将杨豫之放在眼里。
“蜀王也与平日的传说大不相同,最是礼贤下士,到不似传说中的纨绔”欧阳通微微沉思着说道,一张有点异型的大脸上泛着红光,奇丑无比。
杨悦初听他便是后世推崇的“欧柳颜赵”楷体四大家的欧阳询之子,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还好,她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还不至于象当初初见骆宾王那般失礼。而且李愔眼急嘴快,抢在她前面先与众人见礼,杨悦终于忍住笑与众人一一引见。
当时还没有后世的“欧柳颜赵”之说,欧阳询与唐初名臣虞世南书法齐名,有“欧虞”之称。大唐钱币“开元通宝”上的四个字便是“欧阳询”的笔迹。
“这几个字写得很好么?”送走刚才来访的欧阳通等人,杨悦拽出脖子上挂的那枚“金开元”,边看边笑道。
“难得的是圆润饱满,正合通宝之意。”李愔见她一直将“金开元”戴在身上,心中一喜。
“圆润饱满?”杨悦摇头笑了,唐代人喜欢“肥”是出了名的。特别是唐明皇李隆基,他喜欢的杨贵妃据说便比较胖,向有“环肥燕瘦”之说,自不是虚言。不过李隆基是武则天的儿子的儿子,武则天现在连大内都还未进,李隆基当然还不知在哪个旮旯里待着。现实为什么会与历史不同,杨悦十分不明白。但如果要想李隆基存在,只怕还要努力尽快让武照进宫
一时想得出神,李愔连声问她几句话,她却没有听到。直到李愔禁不住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李愔问她想什么。
杨悦微微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心道,我想的这些事情如何能让人知道。当下又想到将来李治登基后,吴王李恪的下场。而蜀王李愔虽然没被处死,但也被牵连,流放贬斥。想到此,不由又暗暗皱眉。有点担心望向李愔。便是没有这些日子与李愔在一起,成为知己朋友,单杨贵妃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也不可能对吴王、蜀王的生死漠然冷对。心中暗暗生急
李愔见她拧眉思索,一时笑一时愁,不知她在想什么,问她却又问不出来。便笑道:“别瞎想了,明天便是斗鸡大会,你不去看看杨豫之准备的怎么样了。”
杨悦笑道:“放心吧,斗鸡之事儿没有人比‘鸡神’更有经验,由他准备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