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娘又做了梦。
关于上辈子的事,模模糊糊的,父母给作为家里独生女的她过生日。
她才几岁?五岁还是六岁?总之不超过七岁,那蛋糕五颜六色的,缀着像是云朵般的奶油花。
吹熄蜡烛之后,第一口蛋糕是属于她的,所有人都望着她,用充满爱的目光看着她。
那口蛋糕就要进入嘴巴了。
宋慧娘醒了。
孩子在边上哼哼唧唧的,宋慧娘伸出胳膊搂住她,低声地哄:“乖囡,不哭,不哭。”
月光透过窗格落在女儿的脸上,刚五岁的宋锦书瘪着嘴将哭未哭,宋慧娘将她半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环顾四周,看着这简陋的草屋,没有电视,没有空调,没有电脑,一只杉木打得柜子已经算是房间里最大最贵重的家具,一些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倚在床边,这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至今她所过的生活。
她不禁长叹一声,人家穿越,不是帝王将相,也该是高门大户公子小姐,偏生她回过神来,看见的就是土灶和稻草,自己大着肚子躺在土炕上,饿得头昏眼花。
好不容易稍微填饱了肚子,才发现这地狱开局,刚生了孩子,让她怀孕的对象却跑了,大哥嫌她丢人将她扫地出门,亲戚虚与委蛇图谋她最后一点财产。
接下来如履薄冰,靠着一个现代人的知识,才混到了如今孤儿寡母也有几亩薄田一间瓦屋的水平。
这年头底层小老百姓就过着这样的日子,能填饱肚子已经算是“小康之家”,如今距离那时的地狱开局已有六年,她生下的女儿宋锦书都已经五岁,她只想着等过了女儿六岁生辰,便准备一份束脩送去镇上的私塾,看看宋锦书能不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来这个世界已久,宋慧娘其实也不常想上辈子的生活了,只是今天忽又做了梦,于是又不觉回忆了一下今世往昔。
就在这时,突然瞥见外头不远处橘黄色火光冲天,摇晃着靠近,似是有一群人拿着火把从远处赶来。
不仅如此,床板开始轻微震动,她听到马蹄声如铁骨敲击,踢踏而来,心中好奇更甚。
在她所在的京畿陈家村里,马可是稀罕东西,连牛都不多见。
好奇过后,她又有些担心。
这年头,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如今正处于国丧期间,新帝却迟迟没有登基,虽然对朝堂上的事是一概不知,她现在作为一个村妇,也没什么接触上层的机会,但以她毕竟也算多了一辈子的见识来看,这会儿想必是各方势力角逐最厉害的时候。
她走了神,于是等发现那些火光就停在她的院子里的时候,院门口已经响起了一个高亢明朗的声音:“可是宋慧娘,宋娘子家?”
嗯?
找她的?
宋慧娘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夜深雾重,但在冲天火光之中,她还是隔着木栅栏看出,喊话的是个着轻薄甲胄
的高挑女子。
说起来,这世界和她过去的世界还有一点不同就是,她上辈子的世界只分男女,这个世界却将人分成了天乾、地坤和常庸三个性别,男女之分倒是不太重要。
负责生育的通常是天乾与地坤,某些常庸也可以,只是因为少了天乾与地坤会产生的信香——大概就是某种信息素吧,生育生产都较艰难些,比如她自己,就是一位地坤。
因为身体素质的优势,官兵多为天乾,所以外头那位女子,大概率是一位女性天乾了。
心头莫名一悸,宋慧娘正犹豫着要如何回应,对方已经高喊着“得罪”进了院子,这时,怀中的宋锦书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轻声道:“阿娘,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清脆如琉璃落入玉盘,令宋慧娘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抓起一边的衣服,先给宋锦书套上,然后给自己也穿上了,做完这一切,敲门声响起,宋慧娘捂着胸口,觉得心脏跳动的声音比敲门声更重。
她低声对宋锦书道:“你先在柜子里躲一躲,阿娘出去看看。”
宋锦书乖巧点头,连忙钻进了柜子里,宋慧娘整理心情走到门边,刚深吸一口气准备说话,便听外面有个急切的声音道:“别等了,若是被别人抢占了先机,或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相信咱们未来的陛下会体谅咱们的良苦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