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谢玄放下书,清冷的目光中有一丝无奈。
“进来。”
这句是对谢及说的。
卫今将他放开,他迈着短腿,欢快地跑进屋。一见到自家大哥,如往常一般扑了上去。
“大哥!”
“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习字吗?”
他灵动的眼珠子转啊转,仰着小脸笑得讨好,“书上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我想大哥了。”
谢玄最是拿他没办法,今日却难得严肃。
因着生母不同,哪怕他们同为大房嫡子,在外人眼中,他与自己完全没有可比性。他年纪小,不知事情轻重,但所言所行之事,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传了出去,世人可不管他是不是孩子,势必有不少人以为他的言语是被继母教唆。
“小七,如果有人抢你养的那只‘雪衣娘’,你会同意吗?”
谢及摇头。
所谓的“雪衣娘”就是白色的鹦鹉,他那只“雪衣娘”是舅舅走商从万里之遥带回来给他的,他养了一年多,教会了好些话,岂能送给别人。
“你心爱之物,不愿拱手他人,别人也是如此。你要记住,君子不夺他人所好。”
谢及是个聪明的孩子,立马明白自家大哥是什么意思,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嘴,支吾着,“大哥,你…你都听见了?”
谢玄不置可否。
他望着院子中的那棵银杏树,目光清冷。
莫扰居是依着母亲喜好而置,母亲喜银杏树,汝定王府中处处可见。入秋之后,叶片渐黄,凋落时一地的金黄。
但哪怕是照着自己喜好而置的院子,母亲也住不太惯。即使儒园布局雅致,王府亦有不及之处,母亲还是更喜欢自己在王府的住处。
可见不是好与不好,也不是用心与不用心,不适合的就是不适合。小七年纪小,以为女子容貌出众即可,却不知像林四那等空有美貌者,最是不适合娶之为妻。
谢及见自家大哥不说话,澄澈明亮的眼睛眨巴着,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我要是再长大些就好了。”
“若想快些长大,更应该好好读书才是。”谢玄一把将他起,出了屋子,示意那候在一旁的嬷嬷过来,交待了几句。
那嬷嬷许是天生一副笑模样,哪怕没有笑,瞧着也是眉目舒展的样子。她柔着声,哄着自家的小主子。
“七公子,习字的时辰到了,我们回去吧。”
谢及点了点头,由她牵着自己离开。
一阵秋风过,飘飘荡荡地落下几片银杏叶,如金黄的蝶儿在风中嬉戏玩闹。卫今双手环胸,倚在墙边,笑看着风蝶中的人。
以自家郎君如此出众的风姿,若真有心悦之人,何需去抢?
“书桌上有一封信,你派人送去京中,我去四叔那里一趟。”
谢玄扔下这句话后,出了莫扰居。
莫扰居周围无人接近,因着谢老夫人的严令与魏氏的耳提面命,府里的下人都不敢靠近,甚至连荷砚那里都鲜少有人。
绕过九曲桥,将将过了荷砚,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他眼神瞬间微寒。
假山的那边,林重影有些头疼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谢为。
先前谢及离开后,她将那些点心一分为二,一份自己留着和米嬷嬷吃,一份准备送给福儿。行至前面不远处时,遇到三房一个叫秋露的丫环。
秋露蹲在地上,表情有些痛苦,说自己崴了脚,求她扶自己到能坐的地方歇一下。于是她便将对方扶到这里,坐在平坦的石头上。还想着让秋露在这等着,她去帮忙叫人。谁知一转头,就看到谢为。
须臾,她便明白这是一个局。而那叫秋露的丫头完成任务功成身退时,离开时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影妹妹,我昨日回去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还是有话和你说。”谢为鼓足勇气,脸红的滴血。他不是仔细想了想,而是梦到了影妹妹。在梦里他娶了影妹妹,他们正在洞房花烛……
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虽未经人事,却在梦中浅尝了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再见到心爱的姑娘,面红耳赤的同时,心里更是火光一片。
更何况,一大早就听说二堂哥收了通房的事,越发让他热血沸腾。
林重影明显感觉今日的他很不同,不光是神情,还有看人的目光,说不出来的令人不适。她步步后退,思索着对策。
人在屋檐下,有时候还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比方说对付谢为,她就得拿捏好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