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又何必走呢?”身后有个声音说道。他的声音恢复了原来的醇厚雍容,好像一只猫爪在挠我的心,又好像有人在我耳边沉重地叹息。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
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样移动,他已然闪到我的面前。三步之遥,我退无可退,只得静下心来,迎着阳光鼓起勇气,看着他在落英缤纷中向我慢慢走来。
他终于来到我的面前,离我一步之遥,站定下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碧叶花雨,静静地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俊容上,平静的酒瞳如红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看了我许久,似直直地看进了我的灵魂。
往事在脑海里翻涌,少年时代的非珏对我转身而望,满头细辫乱摇,耳边回荡着久已不曾出现的那声声痴笑。
“你想听实话吗?”他终于收回目光,轻叹一声道:“木丫头。”
就这一声木丫头,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子流了下来,哽咽了半天,叹道:“请陛下明言吧。”
他微歪头诚实道:“你长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看。”
就这一句话,我又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点头道:“陛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坦白。”
他的唇边渐渐浮出一丝微笑,“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可爱。”
我也笑道:“陛下的身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恢复得快,可喜可贺。”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他一时没接上,然后被自己逗乐了,终于朗笑出声。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好一会儿才止了笑,怔怔地看着我。
毫无预兆地,他忽地上前一步,轻轻将我揽进怀中,抱住了我。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奶香冲进我的鼻间,我恍惚间,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少年时代,非珏欢笑着拥上我,嚷嚷着:“木丫头,你可想死我啦。”
然而如今的他已然平静如深潭,少年时代的狂热和激情一去不返。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仿佛是在平静地同往事拥抱。
非珏终于醒来了吗?
我百感交集中,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来。
不想他却在我耳边哑声道:“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现在很幸福,请陛下放心。”
“木槿。”
有人在我身后轻轻唤我。我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扭头一看,非白正一身猎装地骑在马上唤我,俊朗如天神,面含微笑。
殷红的酒瞳看了非白一会儿,又看向我,唇边绽开一抹淡然而无奈的笑容,“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我向撒鲁尔微一点头,也微笑道:“命运……的确是个奇怪的东西。”
我向他略一颔首,敛衽为礼,他也潇洒而快速地对我翻手以突厥仪略行一礼,我们二人互相含笑着礼貌退去。非白向我一伸手,我便抓住他的手,利落地跳上马背,环上他的腰。
樱花雨中,我不再感到悲伤,因为非白的手温暖而有力,他给我的笑容充满了情意和信任。
他在马上对撒鲁尔略点了一点头,淡笑道:“这几日朕忙于国事,好不容易抽出空来陪皇后游幸渭河,可汗告罪了。”
众人皆跪倒对撒鲁尔行了大礼,而撒鲁尔免了众人之礼,对非白含笑地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