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喻江夜八岁接触斯诺克以来,他父亲便给他定下了这个规矩,那就是职业比赛的第二天雷打不动要复盘,今年是喻江夜接触斯诺克的第十六个年头了,依旧在坚持着这个规矩,即使父亲已经不在了。
也正因为这个规矩,如果用一般的理由来搪塞白霓和钱珈,实在是很难说得过去。
喻江夜犹豫二三,还是选择把电话打给经纪人钱珈。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钱珈下意识以为喻江夜是要说昨天比赛的事情的,只是她还没开口,喻江夜倒是抢在了前面。
“……珈姐,今天的复盘可能要停一下。”
钱珈不解,“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其实我昨天……”话到嘴边终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有没有看新闻……”
钱珈明显没有听懂喻江夜语气里的尴尬,就在喻江夜有些泄气想索性还是胡乱编个理由的时候,手机却突然被抽走了。
盛星野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了沙发上,而后转身倚靠在墙边上,手机放在耳侧,摇身一变一副熟男口吻,再没半点刚才闹他时的幼稚模样:“你好钱女士,我是盛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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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杂头痛的事情暂时安顿好,人一松懈下来,精神上的疲惫也终于开始显现。
起码还要在这个屋子里呆到明天,喻江夜犹豫二三,还是开口问盛星野借了客卧。
他现在实在是很需要补一个觉。
盛星野听了他的话半晌没吭声,反倒撂下人往主卧的方向去了。
喻江夜有点懵,跟上前去,刚走到主卧门口,便听见浴室方向传来水声。
主卧还是今天早上离开时候的样子,床上一片凌乱,地上一片狼藉,多看一眼脸都要烧起来。
就在喻江夜犹豫着要不要起码去把地上碍眼的避|孕套捡一下扔进垃圾桶的时候,盛星野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看了喻江夜一眼,径直走向衣柜取了睡衣和换洗的衣物,而后塞进喻江夜手里。
“去泡个澡吧,然后在这里睡,客卧的床没有这里舒服。”
按照社交礼仪来说,喻江夜是应该拒绝的,借客卧已是不得已而为之,用对方的浴缸和主卧怎么看都算是越界,但或许是盛星野这话说得太坦荡句句像在讲道理,又或许喻江夜实在是累极了全然顾不上其他,总之,在嘴边逗留许久的婉拒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句“谢谢”。
当喻江夜整个人泡进热水里的时候,才切实地感觉到昨天晚上到底有多疯狂。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整个人都被各种情绪吊着,刻意忽略了身体上的不适,现在深思倦怠,才发现哪哪都在痛。
腰是痛的,大腿是痛的,就连胸口……盛星野是属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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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江夜这一觉睡得很沉,盛星野倒是真的没骗他,这张床确实很舒服,很容易就让人在梦境里越陷越深。
喻江夜梦见了章锦平,以及他最后的那一场比赛。
梦里他也是以惨败告终,原本答应陪喻江夜过的成人礼被抛诸脑后,自杀前没一点犹豫。
真是好痴的斯诺克球手,也是好烂的父亲。
喻江夜是被雨声吵醒的,夏秋之交的华亭多雨,一下起来就淅淅沥沥个没完。
喻江夜从梦境中挣脱,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听着窗外雨声密密麻麻砸在耳边,直到酸胀的眼渐渐放松下来,再没有想要流泪的感觉。
他撑着手臂起床,没开灯,在一片黑暗中缓缓走出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