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三年,渝州南安县长坪村一处平整的高地上矗立着一座五进的青砖大瓦房。这房子的布局很是微妙,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发现在这看似普通的宅子里外部竟然暗藏玄机——这墙上有一层闪着星光一般的沙粒,似乎是土,似乎又不是。
房子的中间是一块土地,地上种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卉,而是最普通的茄子,豆角,黄瓜之类的蔬菜。而此时正有一个身形略有几分臃肿的女子在其中摘菜。显然是要做午饭的样子。
不多时,女子提着篮子进入了西侧的厨房之中,很快就有炊烟从中冒出。
“我回来了。”在女子进入厨房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穿着绸衣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他放下了肩膀上那与他格格不入的锄头,自己打水清洗着身上的泥土。
“等一下就能吃饭了。”女子清丽的声音从厨房之中传了出来。
不多时两个人坐在了桌子旁边,而跟他们一起上桌的还有趴在桌子上的一只小毛球。
看到小毛球,想来大家也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了。没错,他们就是当年帮助四皇子登基的上官锦荣和霍玥儿。当年在宣凌珑登上皇位之后,这俩人就功成身退,然后到了这么一个青山绿水,当然,实际上算是穷山沟的地方落地生根了。
“你多吃点儿。”上官锦荣看着霍玥儿不怎么吃肉,不由得给她夹了一筷子,“你怀着身孕呢,总不吃肉,难不成你想让我儿子当和尚吗?”
“当和尚有什么不好的!”霍玥儿冷嗤了一声,“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想的就是去当尼姑,只可惜……”只可惜这个愿望没来及实现,就成了这样了!
“你现在去,我肯定不拦着!”上官锦荣怼了过去,这死丫头还真是贼心不死,“反正那个花心的小和尚早就去云游了,听说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真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心中是怎么想的吗,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喜新厌旧,看上了别的男人嘛!
霍玥儿没好气的看了上官锦荣一眼:“那孩子长得像坤儿!”
“像个屁,我儿子才没那么难看呢!”上官锦荣想也不想的说道。
霍玥儿气的瞪着上官锦荣,这个不要脸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快点儿吃饭吧,下午我还得去地里看看呢,听说今天晚上有暴雨呢!”上官锦荣看到霍玥儿此时的模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不是惧内,真的,只是眼下霍玥儿怀有身孕,若是继续争执下去,怕是她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他这是担心她。
霍玥儿看着大口吃菜的上官锦荣,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复杂。说实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一点儿都不相信上官锦荣这个身娇肉贵,两辈子都是被人伺候的爷能够适应这农家的生活,可是没想到三年过来了,他适应的比她还要好。
“想什么呢?快点儿吃菜。”上官锦荣给霍玥儿夹了一块红烧肉。
“上官,你有没有后悔过?”若不是跟她在一起的话,他现在的生活应该是完美无缺,富贵无双的。
“我后悔!”上官锦荣点了霍玥儿的额头一下,“我后悔没有早一点儿出来!真是的,你现在怀着身孕,每天还在家里带孩子,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时间胡思乱想呢?”
“小点儿声,婉儿还在睡呢!”上官婉茹,他们的长女,现下只有十五个月大。
“嗯嗯嗯。”提起女儿,上官锦荣的眉宇间是满满的温柔。不过随即,他眼底多了一抹淡淡的凝重。
“怎么了?说吧,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互相欺骗,哪怕是善意的也不行!”霍玥儿看着上官锦荣这个样子,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丫的每次要说事的时候都露出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话说,真的看的她是挺无奈的,不过既然他喜欢,霍玥儿也满足了他这小小的癖好了。
“玥儿,我今天刚得到消息,霍家……”上官锦荣说到霍家的时候,不由小心翼翼的看了霍玥儿一眼,不过霍玥儿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让上官锦荣微微有些挫败。
“要说就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女人间欲言又止,欲擒故纵的把戏了。”这人以前不是最不屑这样了吗!
上官锦荣颇为无奈的看了霍玥儿一眼:“霍家彻底的败了,我听说现在连祖宅都已经卖掉了。霍家老爷子更是恶疾缠身,只怕是……”上官锦荣说到这里顿了顿。
“所以呢?”霍玥儿看着上官锦荣,那眼神很是无所谓。
上官锦荣有些挫败的看着霍玥儿:“玥儿,我听说霍老头一直念叨你,姚玹和姚珂也在找你。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们?我觉得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最重要的是,他担心若是不去的话,她将来终有一天会后悔的。他不希望她过的不开心。
霍玥儿想了想:“看来宣凌珑的皇位已经坐稳了。”
上官锦荣面对霍玥儿这答非所问的话语,也是无语了,话说去霍家探望跟宣凌珑皇位是不是坐稳了有什么关联吗?反正他是怎么看怎么没有发现。不过,对于自家妻子的问话,上官锦荣绝对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的:
“是坐稳了,我也没想到这个宣凌珑竟然还有做明君的潜质呢!也不知道那小子打哪儿得来的我们的联络方式,竟然派人传信,想跟婉儿结亲。”上官锦荣说到这里,眼底是慢慢的不屑,“且不说现在还不知道他那刚出生的儿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就冲着他长得那歪瓜裂枣的样,他儿子能是什么好货色!我才不会这么坑我闺女呢!”
“那就去吧,我也想见见他们了。”
这三年,整个世界的局势变化都非常大,当然,最大的变化还是世家的变化,他们的权力越来越小,而且大多数嫡系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权柄。有些东西,放下很容易,但是再想拿起来,那可就难了。